李振华 郑巧健/文 新冠疫情是全球金融科技应用的试金石，也是金融科技发展的催化剂。正如信用卡诞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战后经济复苏时期的美国一样。疫情之下，数字时代的新兴支付工具——“先付后付”也在各国得到快速发展，对缓解各国家庭收入压力、促进各国居民消费、提振数字经济等起到了积极作用。 与传统信用卡不同，“先付后付”产品采用纯数字化交易方式，结合电商平台、线下商户等消费场景，依托大数据风控技术，满足消费者延期还款、分期付款、透支等需求。“先付后付”产品在全球各国越来越迅速地兴起，主要因为它同时满足了用户和商户的需求——为消费者提供更加便捷、划算的支付服务，也为商户带来更高的订单转化率和客户留存率。同时收费也比传统支付工具更加透明，尤其在传统支付工具体验差、缺乏信用记录人群的电商场景中颇受欢迎。

在美国、欧洲、澳洲等发达市场以及东南亚、非洲、拉美等发展中地区，本土机构均已推出自己的“先付后付”产品，其中瑞典、澳大利亚是“先付后付”领域的行业领导者，支付平台（如）、电商网站（如印度）、电信运营商（如肯尼亚）也纷纷进入该市场。

: 海外“稍后付款”的同义词

成立于2005年，是源自瑞典的全球知名“先付后付”巨头，目前估值55亿美元，成功从北欧地区拓展至全球17个国家和地区，如2015年进军美国市场，连接数千家线上商户和超过600万用户。

产品类型比较丰富，支持三种“后付款”服务。以美国市场为例，主要有三种产品，分别是Pay in 30 Days（延期付款）、（商品分期扣款）、（信用产品）。前两种产品用户没有信用额度，开通该服务不需要查询信用记录；用户被授予特定的信用额度，信用审批需要查询信用记录。

Ÿ 30天付款（延期付款）：用户提供个人信息（电子邮箱、生日、SSN后四位、手机号码等），系统审核通过后，用户即可付款；商家发送订单确认信息后，会向用户的电子邮箱发送电子账单；用户对商品满意后，须在30天内通过信用卡、借记卡、银行账户或邮寄支票完成账单支付；

Ÿ（商品分期扣款）：用户在收银台选择支付，输入银行卡信息；商户确认订单后，商户向用户的发卡银行发起第一次扣款交易，金额为货款的1/4；每两周自动扣除剩余金额，每次偿还货款的1/4；

Ÿ（信用产品）：账期长达6-36个月，每月等额还款，不延期。用户可通过提供电子邮箱、出生日期、社会安全号码（SSN）后四位、手机号码等信息远程开户。使用时，用户需选择6/12/36个月的还款期限，每月账单中包含等额还款，每个账单日的还款到期日至少延期23天。由于账期较长，通常用于用户进行大额一次性购买，平均金额超过700美元。

图1：用户体验（应用和支付）

三款产品通过提升客户转化率和活跃度吸引商家。由于消费金额较大，目前收单扣费比例明显高于信用卡，高达5.99%+$0.30。但对于商家来说，为了“吸新客+促活跃”，愿意以溢价接受甚至补贴新的支付方式。

：采用“极轻”模式，拓展线下场景

该公司成立于2010年，是澳洲市场最大的“先付后付”机构，2016年5月在澳洲证券交易所（ASX）上市，目前市值超过100亿美元。除澳洲外，其业务已拓展至新西兰、美国、英国（并购），计划今年进军加拿大市场。目前活跃用户超过730万，活跃商户4.32万家（包括电商网站和实体店），坏账率约1.0%。

用户体验类似（商品分期扣款），离线支持条码和NFC支付。没有信用额度限制，每笔交易实时单独审批。用户首次申请的审批率约为70%。用户在受理商户处选择其作为支付工具，输入借记卡或信用卡信息即可。支持用户分4期无息还款（交易当天扣取首期款项），每期为2周。针对离线场景，澳新用户可以下载APP，输入交易金额，然后出示条码给商户扫描；美国支持生成虚拟卡，与Pay绑定，复用NFC受理网络。

图2：用户体验（电商支付与线下条码支付）

80%的收入来源于商户扣款，商户需承担高达3.8%的承兑扣款率；用户无需支付任何开户费、利息等，仅需承担一定的逾期还款罚金（Late Fee）。

： “小额信用卡+大额还款期限延长”

它是国际支付巨头比尔盖茨旗下的产品，2008年收购Bill Me后，推出了“数字化、可重复使用的信用额度”（a,line），2014年更名。

主要满足信用卡未覆盖用户群体的透支消费需求，其在交易金额中的占比中长期维持在2%左右。据统计，美国千禧一代中70%的人只拥有借记卡，从未申请过信用卡。很多用户因为缺乏信用记录（如家庭主妇、移民）而难以达到信用卡的准入门槛；甚至部分信用卡用户因为担心卡号等信息泄露而不愿意使用信用卡在线支付。它正是瞄准了这部分客群的需求，围绕低门槛（不完全指信用评分）、低费用（无年费、按时还款免息）、好体验（纯线上申请、近乎实时的信用使用）等产品竞争力。

纯线上申请，即时开通，可在系统内消费转账。用户只需提供出生日期、社会安全号码（SSN）后四位、税后收入等信息，即可在几秒钟内在线完成开户并获得授信。它与账户余额、信用卡、借记卡、银行账户等一起列为用户的资金来源，可在数百万接受它的商户消费，也可用于向其他用户转账。

小额交易类似信用卡，大额交易可延长至6个月。对于99美元以下的交易，用户需根据每月账单到期日前全额还款，或每月仅支付最低还款额，但需支付一定利息；对于99美元及以上的交易，用户可以每月支付最低还款额，并在6个月内全额还款免除利息。到期日为当月账单日后至少25天，还款方式支持银行账户转账（ACH）、邮寄支票等。

C端选择免息低手续费策略，B端手续费与其他支付渠道相同。C端用户按时全额还款可免费使用，若延期还款则承担年利率25.49%（日息7%）及逾期费等罚息；B端则复用承兑网络，按正常交易每笔收取2.9%+$0.30的扣款率。

：服务体系内信用支付工具

该公司由印度领先的电子商务平台于 2017 年推出，目前拥有约 150 万活跃用户，目前每月坏账率约为 5%。

从产品形态来看，它主要是商品账单的延期付款，注册和使用都非常简单方便。注册流程简单方便，通过APP在线输入印度纳税人账号（PAN）和印度国家生物特征信息数据库（INBI）的具体信息，然后输入一次性验证码进行验证，30秒即可开通。使用也非常简单，支持一键支付结账，不需要输入额外信息。可以一次支付一张或者多张账单，然后一次性付清。还款期限每个月固定，如果在下个月10号之前还清则不需要支付利息，但必须一次性付清。

由于印度信用环境较弱，风险控制严格，目前仅对小部分用户开放，且只能用于系统内小额商品，仅可在公司电商平台、电商及系统内使用。延期付款最高综合额度为5000印度卢比（约66美元），暂不支持大额商品。而且，此项服务目前仅对系统内300万忠实用户开放。不过也需要注意的是，印度等新兴市场对数字信用的需求极强，300万测试用户活跃率高达50%，该产品也在考虑向更合适的用户开放。

图3：基本信息

：支持M-PESA账户的小额短期透支

针对肯尼亚用户的超短期透支需求，是基于M-PESA账户的紧急透支服务，类似外国银行储蓄账户（）的小额透支功能。由于当地金融服务严重短缺，推出后市场反应十分热烈，推出一年多来，在M-PESA用户中的渗透率已接近50%，累计交易笔数约4亿笔，交易金额逾140亿美元，坏账率约2%。

M-PESA是非洲领先的移动支付平台，推出了一系列创新的普惠金融产品。M-PESA是最新的现象级产品。M-PESA由肯尼亚电信运营商于2007年3月推出，目前已成为非洲领先的移动支付平台，覆盖肯尼亚、坦桑尼亚、加纳、刚果民主共和国、莫桑比克、莱索托和埃及7个国家[1]。目前，M-PESA拥有超过3700万活跃客户，近40万个线下代理机构（充当银行分支机构或ATM），每年交易量超过110亿笔。经过十多年的发展，M-PESA从简单的资金转账和电话充值平台逐渐扩展到银行账户（M-、KCB M-PESA）、商户收款（Lipa Na M-PESA）等。2019年1月，为满足用户账户资金暂时短缺的需求而上线。 当用户的M-PESA账户余额不足时，将自动补充不足的余额。

图4：M-PESA推出的创新金融包容性产品

纯远程开户授信，并支持线下消费等场景。客户需连续使用M-PESA服务6个月以上，方可申请开通服务。授信额度最低约5美元（约合人民币5元），最高约1000元（约合人民币1000元）。M-PESA将在10秒到1小时内完成授信。应用场景包括Lipa Na M-PESA（线下商户消费&缴费）和M-PESA账户间转账，但不支持现金取款、购买话费、贷款或存款。账户透支后，用户每天需承担一定费用，并须在30天内全额还款；如30天内仍未还款，账户透支服务将被停止；如90天内仍未还款，则将违约信息上报至官方征信系统CRB。

图5：用户申请流程（基于SMS USSD模式）

图6：线下支付流程（基于Lipa Na M-PESA）

用户不收取利息，但需收取一次性接入费和每日透支罚金。M-PESA用户在申请使用时需要承担两类费用：一类是服务接入费（Fee），根据开通时的信用额度一次性收取，费率约为1%；另一类是每日使用费（fee），根据未结金额每日收取，并累计计算。在商户端，按照正常的Lipa Na M-PESA交易向商户收取1%的折扣率。

总体来看，“先享后付”产品的客户体验和收费方式独具特色，更好地满足了不同场景下消费者的差异化需求，与传统信用卡和银行提供的消费信贷产品形成了良好的补充。“先享后付”在海外各地的兴起，主要得益于两个原因：一是填补了数字时代信用卡的市场空白，二是各国监管对创新的包容和审慎。具体来说：

海外“先享后付”产品有利于商户交易和消费者体验，受到商户和普通用户尤其是千禧一代的追捧，符合数字化时代的发展趋势。对商户而言，“先享后付”有助于清空“购物车”，提高交易单价，更多商户愿意为此买单；对消费者而言，“先享后付”相比信用卡，信用门槛更低、覆盖人群更广，而且申请简便快捷、使用方便，甚至还有一站式APP管理，大大提升了用户体验，是顺应数字化时代的创新产品。

海外“后付费”产品的快速发展，与各国监管机构对创新的鼓励和赋能密不可分。只要金融创新有利于消费者和企业获得服务，有利于实体经济发展，海外监管机构一般都采取较为宽容的态度，先观察一段时间的市场运行情况，再根据新业务特点“量身定制”政策，避免过早介入而抑制有益的金融产品创新。以澳大利亚和英国为例，诸如此类的产品由于不向消费者收取与借贷相关的利息（免费或收取少量固定服务费），并不作为传统信贷产品进行管理。当地监管机构主要从消费者保护的角度关注“后付费”产品的收费水平、信息透明度、营销方式、客户适用性等。

（李振华为蚂蚁集团研究院执行院长，郑桥建为蚂蚁集团研究院行业研究专家）

[1] 非洲国家银行账户普及率普遍低于手机，许多人没有智能手机。针对功能手机的特点，以电信运营商为主导的M-PESA选择了USSD模式，即用户通过发短信即可进行查询、交易、接收通知。M-PESA并不像传统银行一样自建实体网点，而是发展便利店、手机充值网点作为代理商，支持开立M-PESA账户（类似有支付宝余额的第三方账户），存入资金。用户可在代理商处进行现金存取、转账汇款、缴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