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陈植  上海报道

随着我国宏观经济波动幅度扩大，如何激发资本市场活力、推动财富管理行业向高质量发展迈进，已成为金融市场各界热议的焦点议题。

8月26日，中国人民大学前副校长、中国资本市场研究院的院长吴晓求在2023恒昌财富论坛杭州站进行了一场主题演讲。在演讲中，他表示，伴随着我国经济的持续增长，民众的收入水平也在不断提升，因此对于财富管理的需求也将愈发强烈。

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我们的目标是全面构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其总体战略部署分为两个阶段进行。第一步，到2035年，我们将基本完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这相当于达到中等发达国家的标准，尤其是在人均GDP这一经济指标上，将跨越进入发达国家的界限。他指出，去年我国的人均GDP已超过1.2万美元，与传统的发达国家标准相比，差距已经非常小。尽管人民币在年内有所贬值，然而展望未来，人民币汇率预计将有所回升，这将推动我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GDP）指标的提升。预计到2025年，“十四五”规划期末，我国经济发展水平将接近甚至可能初步达到发达国家在人均GDP方面的标准。

吴晓求强调，与此同时，我国还需应对众多挑战——发达国家不仅在经济领域有高标准，还涵盖其他社会性指标，诸如法制是否健全、人均寿命预期、民众健康状况、医疗质量、教育水平、创新能力、社会公平性以及生态环境等方面，这些共同构成了衡量发达国家的综合标准。若要成为发达国家，我国必将面临一段漫长的征程，而这不仅仅关乎经济发展水平。

在他看来，从这个角度看，民众对于财富管理的需求正日益增强，且呈现出旺盛的趋势。然而，与此同时，市场应当倍加珍惜这一需求，重视其信誉度，确保民众对财富管理充满信心。

吴晓求指出，我国财富管理市场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在于需求与供给的精准对接，这与中国金融改革及市场化进程密切相关。例如，探讨财富管理资产端业绩增长的动力来源。目前，股票、债券、基金以及非标产品等，均能成为财富管理中的可配置资产。但需留意，债券市场尚未完全演变成为财富管理领域的基础性资产，这主要是因为其在银行间市场的规模过于庞大，金融机构普遍将债券视为一种流动性管理的手段。实际上，在发达国家的财富管理市场中，债券市场扮演着至关重要的基础资产角色。

近期，债券市场走势良好。这主要由于资产端其他类型品种相对较少，难以寻觅到合适的资产。同时，债券作为一种风险可控的资产形式，尤其对于那些信用良好且具备充足抵押品的债券而言。尽管如此，我们仍需对债券市场进行改革，使其成为全国性统一市场，并成为财富管理领域的重要基础资产之一。吴晓求指出，若仅依赖债券等固定收益型证券进行财富管理，其收益增长可能有限，难以达到民众对财富管理回报的期望。

他强调，在中国进行财富管理时，必须投资于其他权益类资产，这样才能实现收益率的提升，例如股票投资。实际上，股票市场的收益率在理论上是相当可观的。

在他眼中，股票及其他权益类资产的增值潜力，本质上源于其不确定性。鉴于资本市场与科技创新、高科技企业之间存在着天然的紧密联系，二者相得益彰，因此，资本市场的吸引力在于，它不仅为那些充满不确定性的高科技企业赋予较高的估值，还为其提供了坚实的资本后盾。

吴晓求强调，投资的核心在于面对不确定性，而非确定性。确定性的投资过程相对简单，而真正理解投资的精髓在于把握不确定性。因此，投资往往伴随着较高的风险，并且需要获得与风险相称的回报。权益类投资的业绩增长动力，正是源于科技创新和高新技术企业的存在，以及它们所固有的不确定性。

在他看来，目前我国资本市场投资信心略显不足，这其中的一个关键因素在于，尽管我国经济发展拥有坚实的产业基础，然而对于资本市场的认识却存在偏差。

我国资本市场在起步阶段的主要任务是筹集资金，然而，随着融资规模的不断扩大，其角色也将随之转变，即其功能将从单纯的融资平台转变为投资平台。此时，股票等权益类资产的投资吸引力将远超融资价值。因此，他提出，我国资本市场不应再仅仅为企业融资提供便利，而应转向为投资者提供一系列具有价值、高度透明且可供自主选择的股票资产，通过这种方式，国内资本市场的投资信心有望逐步得到恢复并提升。

吴晓求表示，为使资本市场更加活跃，其改革路径或许可细分为三个层面：首先，在资产方面，应持续向市场引入具有成长潜力的优质资产；其次，在资金供应方面，资产供应的节奏应当与资金需求相协调，保持平衡；最后，在交易环节，需从交易的有利性、操作的便捷性以及交易成本等多个角度出发，激发投资者的参与热情。

目前，我国对资本市场的改革主要聚焦于交易环节，例如，证券交易印花税的调整可能成为一项措施（编者注：在吴讲话时，这一调整尚未实施，但8月27日已发布相关调整政策），同时，在100股交易的基础上，计划开放一股、两股的交易方式。然而，我们必须注意到，当前资本市场投资信心普遍不足，其根本原因在于供需关系的失衡。他如此指出。

他经过计算得出，依照现行规定，资本市场每年在首次公开募股、股票增发以及上市公司股东减持等环节，若考虑佣金和印花税，大致会抽取约2.5万亿元人民币的资金。然而，上市公司在股票回购和利润分红等方面注入市场的资金，最多不超过1万亿元人民币。由此可见，在没有新增资金进入的条件下，我国资本市场每年将流失大约1.5万亿元人民币的资金。

有人认为资本市场每年吸纳的资金可能超过1.5万亿，然而，这一情况取决于M2的增长速度。实际上，M2的增长与居民储蓄存款之间存在一定的比例关系。当居民储蓄存款的增长幅度超过M2增速时，新增资金并未真正流入市场。因此，他观察到我国资本市场资金流动出现了一定的不平衡现象，若要吸引机构资金加入以填补这一空缺，机构投资者会权衡A股市场的风险与收益比例，一旦风险超出收益，他们可能不会大规模进入市场。

此外，促使他们进入会场与让他们自行进入会场有着本质区别。市场亟需营造一个氛围，该氛围能够吸引那些大型机构的资金以及新增的资金主动参与进来。

吴晓求认为，这要求让新增资金和大型机构意识到，A股市场的收益与风险是相匹配的，并且具有较明显的投资回报。然而，他们为何尚未入场？原因在于A股市场供给端存在三大问题：首先，IPO每年募集的资金大约在8000亿元；其次，股票增发的募集资金数额也不小；最后，上市公司的大股东减持行为相当频繁。

在他看来，要解决国内资本市场资金大量外流的问题，需在制度层面着力，首先，要逐步调整IPO和股票增发速度，以实现资本市场投融资两端的动态平衡；其次，提议对上市公司大股东减持股票制定新的规则，例如，只有当上市公司的累计分红金额达到或超过融资额的一定比例时，才可允许大股东减持，这样上市公司才能向投资者提供更高的回报，进而有助于提升资本市场的风险收益比，使A股市场逐步转变为投资市场而非单纯的融资场所。

在较为完善的资本市场中，一旦机构投资者察觉到上市公司的大股东在减持股份，他们便会迅速采取行动，将上市公司的股价推至低于其净资产的水平，从而迫使大股东不得不停止减持行为，这正是市场约束机制在起作用。然而，目前我国的资本市场尚未建立起与之相似的投资者构成，因此我们必须设定一个明确的界限，以确保上市公司的大股东减持行为受到必要的制约。吴晓求直言不讳地指出。

在他眼中，只要洞悉资本市场存在的问题，便能够助力我国资本市场实现更优的发展态势。我国资本市场迈向高质量发展的根基，在于识别问题及其成因，并坚持不懈地推进改革，以解决我国资本市场在成长道路上所面临的各种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