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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周六，姚策和妻子坐在甘塘公园的石凳上，儿子凯凯在旁边玩耍。儿子很喜欢公园里卖的气球动物。甘塘公园也是姚策长大的地方。他喜欢坐旋转木马，妈妈会给他拍照，露出牙齿。

亲戚朋友总说：“孩子喜欢笑，就像他的妈妈一样，他的妈妈也喜欢笑。”

姚策小时候在甘棠公园坐旋转木马。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公园里人来人往，喇叭里播放着喧闹的流行音乐，妻子似乎在看着他，对他说：“别胡思乱想了。”但姚策听不到这些声音。十多分钟里，他一直在寻找相关新闻，仿佛被困在一团与世隔绝的空气里。

直到父亲打来电话问是否回家吃饭，姚策才说：“好啊。”

姚策记得，他脑海里唯一感动的瞬间，就是看到新闻，发现那个抱着自己孩子哭的妈妈，竟然是自己的妈妈。当时的心情说不出来有多复杂，是嫉妒？还是羡慕，是失落？他恍然大悟，“这棵为你遮风挡雨28年的大树，我现在告诉你，这棵大树，是别人的。”

尚未渡过的河流

“你从哪些方面感受到了母爱的伟大？”母亲徐敏“捐肝救子”被曝光后，记者经常向姚策询问。

他始终说不出来。

我们见面的一天下午，他坐在床上，像是陷入了回忆一样，自言自语着很多琐碎的事情：他爱睡懒觉，但妈妈一大早就回家叫他起床，不行就拽掉被子，弄得响个不停；他很少做家务，妈妈就会唠叨他，说留下一堆烂摊子，不说一声把衣服洗了；他不喜欢吃水果，但身边总会放着一碗削好的苹果，直到它们在空气中慢慢氧化。

姚策小时候和母亲徐敏。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这些就成了姚策生病，发现自己被调包之后，用来不断敲打自己心脏的锤子。

经历了那戏剧性的一天之后，姚策并没有和父母进行过任何深入的交谈。

即便心里坚信“无论从什么意义上来说，她都是我妈妈”，但姚策还是会猜到妈妈心里在想什么。当初，许敏爱在他面前吹嘘，自己的亲生儿子郭伟家有一对儿女，姐姐会跳舞，弟弟会说话。姚策心里不舒服，但又觉得妈妈无忧无虑，把他当成最亲近的人，才会这么说。

刚认儿时，母亲们都喜欢翻看孩子小时候的照片。姚策感受到母亲们渴望了解亲生孩子的成长轨迹。在遇到哥哥郭伟时，他诚实守信。那一刻，姚策想的不是自己，而是高铁站认儿时徐敏抱着郭伟哭的照片。他感受到母亲难以承受的痛苦，也替她感到欣慰——哪怕她错过了抚养孩子的权利，至少孩子还好。

以前他靠妈妈，每次药用完了要预约看病，姚策都会先给徐敏打电话，“那时候她就是你唯一的依靠，现在你要考虑父母，不能像以前那样。”

许敏请假陪他，他大多都拒绝了。这是为了省下家里的钱，但更重要的是，姚策看得出母亲在介绍郭伟见孙子时很开心，“要不去那边？”他不想因为自己是病人，给父母添麻烦。父母的关心时刻提醒着他，“我是被同情、被帮助的对象。”

5月的一天，姚策和徐敏接受了媒体的视频采访。他先结束了采访B站点赞业务【39sx.com】24小时自动平台抖音点赞充值秒到账，吃了晚饭，又进了房间。他看到母亲在镜头前情绪起伏很大。采访持续了几个小时。他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又哭了起来。

姚策躺到床上，再次开始劝说，语气平静洒脱，“……我爸妈以前也是没得选的吧？希望他们现在能选择一条更幸福的路。”在多次采访中，他都试图向母亲传达这一点。

但仍有许多事情他无法忽视。

姚策记得，有一次，许敏说起吃什么可以治疗癌症，他习惯和妈妈随意聊天，便照例直接回答：“这有什么好吃的？”没想到爸爸突然说：“别跟妈妈争了。”他有些愣住了，爸爸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他开始观察父母的表情，想办法和他们相处，他试图让我明白，“在家里，有些事你突然让妈妈不开心，但第二天你们还是母子关系，关系是改变不了的。”

但他有些不同，大多数人很难体会他的处境。

视频采访结束时，徐敏的眼睛哭肿了，她仿佛在描述儿子离开后的世界。“我觉得，这辈子，我的幸福里，不能没有姚策。”她说。如今，再次提起那一幕，徐敏表达了同样的想法，“我们该怎么选择？难道不是我们的选择，在一起吗？大家应该在一起吗？”

她的爱似乎始终如一，每当看到抗癌文章、癌症治疗成功案例，她都会发给儿子。见面的几天里，她提起姚策，就想起儿子的叛逆和不切实际，说：“郭伟干得好，从来没想过换工作。”同时，她也在想，姚策的病房今天有没有变。

走在街上，看到一家三口，她不时会失神，看到单位来了个小伙子，她就想，要是我儿子身体健康，也会这样精神抖擞。

徐敏也注意到儿子说话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她以为儿子比较敏感，所以多加留意，“双方都有误会”。事发至今已过去半年，她觉得自己走不进儿子心里。她无数次试图用清晰的语言解释，“爸爸妈妈的事你都知道，我们不会改变什么。”但最终，“谁也没说什么，我们也没说什么。”

采访快结束时，徐敏悄悄问我：“他跟河南的父母通话多吗？”她想知道姚策叫他们爸爸妈妈容易吗？“应该容易，亲情应该建立起来了吧？”

他们见面的时候，很少提起另一个儿子和妈妈，姚策有时候很羡慕自己的孩子，谁对他好他就叫谁妈妈，简单又轻松。

患病之后，姚策陪儿子凯凯的时间变多了，孩子跟着他，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爸”，他经常问凯凯，你爱爸爸吗？

姚策也明白，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个孩子，即便父母再爱他，他也不会再问任何问题。

生活在冲击的余波中

姚策从小就被亲戚夸是个乖孩子，过节全家人坐在一起，不用教他，他就会开口说：“祝爷爷奶奶好运长寿！”上学时，他还是喋喋不休。老师特意让一个不爱说话的同学坐在他旁边，一个学期下来，那个同学也成了话痨。

他总是周围人的快乐源泉，在小区里，他会热情地和保安打招呼；一有机会，他总会找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把朋友们聚集在一起。

患病之后，姚策似乎是家里最“招人喜欢”的人。刚得知无法手术时，父母一脸担忧，他却笑着说：“一个月左右就好。”得知孩子被错换后，他第一次和父母坐在餐桌前，就开着玩笑开场：“我们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今天才知道，你们这么神神秘秘。”

杜心芝的母亲对姚策印象很深：儿子很会做计划。杜心芝第一眼看到姚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这是我儿子吗？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总觉得可怜他。”

她不敢问姚策的成长故事，怕伤害到儿子。她只从别人那里知道，姚策的成绩一直很好，还参加了全国计算机大赛。每次提起这样的话题，她都觉得很不自在。她不懂该如何付出才能表达自己的欠债和爱，只能靠做母亲的本能陪他看医生、买东西。

相处一段时间后，姚策让她安心，他会对杜心志说：“妈，你休息一下，妈，今天出去玩一会。”6月份，他们到上海陪她，姚策带他们去了好几个旅游景点。

但杜新志看到伤口他很乐意处理。9月下旬，姚策回到了亲生父母在河南的老家。时间紧迫，五天去了四个地方，见到的每一个亲戚都问好。

一天早上，杜新芝掀开被子看看还有没有东西，看到床单上有几滩血迹，她才知道，那是姚策换药时留下的。庭审时的轮椅，姚策半坐着，疼痛还在折磨着他。

姚策从来没有把自己的痛苦和烦恼告诉过杜心志，他就像是一个黑洞，关上大门，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

相比大多数人看到的幸福无忧的模样，姚策更多时候只是在尽力地推动、维护，在家人之间、家人与舆论之间平衡，学会在冲击过后如何生活。5月在上海接受治疗时，全家人住在一起。姚策喊“爸”的时候，身边会围着三个人：郭爸、姚爸、岳父。后来，姚策会把妻子叫进房间，让她一个人打电话。

姚策一开始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还算客气，哪怕父亲做的饭他不喜欢，也会尽量塞进嘴里。

这几天他在杭州治疗，河南的父母也过来陪他。姚策只要求吃一个包子，他爸妈却要买四个。“我就想吃一口面，他至少给我两盘。”他哭笑不得，但也明白爸爸可能是想补上他缺席的时间。

姚策与母亲杜新芝、父亲郭喜宽合影。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在聚光灯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生日聚会的礼物、母亲节的祝福，都得一模一样。每一次的节日聚会，姚策都要安排，订酒店、找餐厅，跨越28年的距离和几个原本毫无交集的家庭，还要向所有人解释，关注的焦点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他知道困惑的不只他一个。“我想，我父母和兄弟们都经常会问自己该怎么办。”

许敏给我看了国庆节两家人团聚时拍的照片。她坐在中间，穿着花裙子，两边是姚策和郭伟牵着她的手。“你看，大宝和二宝，”她眼睛亮晶晶地说。许敏想象着自己以后的生活，美好——两个儿子住在两层，三个孙子孙女住在一起；失落——“要是我姚策出事了怎么办……我们夫妻二人不会逼迫别人做什么，郭伟在那里住了这么多年，他有同学同事，有公公婆婆，他爸妈也不会不管他……那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对吧？”她感叹道，过去就是人生，“未来不过是养老。”

杜心芝不敢想象自己老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想到姚策的病，她有些不敢活了。她不敢去想，家在哪里？“我不知道该停在哪里”，杜心芝说。陪了姚策这么久，她也担心郭伟想太多，一直想告诉他，他哥现在病了，希望他能理解，但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这样的话。

国庆假期，郭伟与徐敏夫妇在九江相见。杜新芝在网上看到两人的合影。船上，郭伟笑容满面地站在抱着孙子的徐敏身后。杜新芝虽然知道这件事，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她给儿子发微信：“我一直都说，你开心就是我的开心，说得那么轻松，为什么今天看到你开心，我就不开心呢？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幸福是一种背叛，妈妈们都觉得，就算自己和孩子幸福了，但是还是会担心那边孩子有没有消息。

她们大多不直接谈比较复杂的现实问题，比如房产、孙子的姓氏、将来的居住地、两地不同的风俗习惯等，这些牵涉到更多人、更多家庭的想法，都藏在她们心里。

舆论漩涡中的家

网上大量涌入这个家庭的评论也对他们本已脆弱的神经造成了冲击。

姚策记得，母亲徐敏曾多次联系他，用手机直接和网友聊天，后来又给他发了一连串信息问他问题，姚策一遍又一遍解释，但母亲似乎根本不听。

10月29日，徐敏谈及网友的攻击性言论，字里行间几乎没有空隙。比如有网友称徐妈妈认亲生儿子，对养子不管不顾。骂她的人自称是姚策的粉丝。接着，又有一批人骂姚策“你妈受了委屈，你怎么不吭声？”之后，不知道哪一批人评论说，骂姚策的人都是她教唆的。

她激动地列举了几个辱骂她的网友的名字，并认为儿子和他们关系密切，因为他们手里有姚策的照片，还不停地更新姚策的动态。她希望儿子能停止这样的言语暴力，毕竟说话的人从来都是他。她反复询问，“你解释清楚了，不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吗？”

姚策对此感到很困惑，他并不认识这些网友。在他看来，回应只会让这场口水战升级，而这不是他能控制的。虽然彼此都关心对方，但他和母亲的关系没有改变，对外界“解释也说不完”。在见到徐敏之前，他曾对我说：“劝我妈少看点网络就行了。”他认为，这是唯一的出路。

儿子的沉默让徐敏心寒不已，“我真想求求他们。”她沉浸在失望之中，“如果有人这样侮辱你的父母，你会保持沉默吗？”

她拿出手机，在微信好友列表中找到了几位“非常值得信任”的网友。他们过去曾帮助过姚策，所以她信任他们。即使他们自己不使用这个平台，也会给她发送他们不喜欢的评论并给她建议。他们“非常热情”，她这样形容他们。

在多次让孩子失望之后，一名网友给她发了儿子今年6月拍摄的抖音视频，并配上她的一张照片，配文“如果今生来不及报答你，我愿来生化作一座石桥，经受五百年的风水、日晒雨淋，只求你陪我走过桥头。”虽然她以前见过，但还是哭了好几次。

她因为这些事哭过太多次，眼科医生告诉她少哭，当看到有人骂“徐妈哭起来好丑”时，她下定决心不再哭了。

很多个晚上，徐敏都难以入睡，就坐在阳台上，丈夫抽烟也抽得更凶了。

直到前几天，姚策的儿子一个人在家，晚上徐敏就抱着他睡觉，孩子安静的呼吸声让她心里很踏实，凯凯躺在床上，像钟表一样转来转去，她也跟着他转。

她想起姚策小时候的模样，凯凯和姚策长得很像，都是淡淡的眉毛，一样的调皮。姚策小时候睡觉都是“紧紧搂着妈妈的胳膊”，她给他讲故事。后来，到了幼儿园大班，儿子有了独立的房间，每天睡觉都会抓着毛衣，因为能闻到妈妈的味道。

孩子长大了，他依赖她，她也渐渐依赖他。即便现在，知道了儿子的身世后，许敏遇到很多问题还是会下意识地向姚策求助。当她不知道去银行办理信用卡透支时，当她开车在单行道上被交警拦下时，当她看电视剧需要找会员账号时，她还是想在有困难的时候找姚策倾诉。

她很少告诉儿子自己能解决的问题。前不久，她头上长了一个结节，需要做个小手术，但她没有告诉姚策。“我们不想给孩子添麻烦，”她轻声说。但她无法解决网上的攻击。

姚策担心母亲受到舆论攻击，他觉得很累，渴望有一天能淡出，过自己封闭的生活，或许到那时舆论就会消散。

他记忆最深的，大多是没有被镁光灯照到的瞬间。6月16日，在媒体面前的生日会之后，姚策在一间并不太宽敞的出租屋里给自己过生日，两对父母买了卤菜、蛋糕，他只吃了两口，却已经很满足了，那一天他永远记得。

与时间赛跑

11月4日，姚策躺在杭州树兰医院的病床上，盯着手机屏幕。游戏中，他在荒原上奔跑，不断更换装备。放下手机，他告诉朋友，自己很忙，要去睡个午觉。

在游戏里，他暂时逃避了烦恼抖音刷粉丝辅助，没有人知道他是一名癌症患者。

有很多瞬间，让他忘记了自己是个病人。来自世界各地的网友加他微信，有的把他当成树洞，向他吐露心声，他一一回复、安慰。走在街上，看到老人们手牵手走路，他就会瞟一眼妻子，说：“老婆，以后我们也这样做。”带儿子下楼梯时，姚策喊一声“飞”，和妻子一起举起孩子的手，凯凯最喜欢这个动作。

姚策儿子也像他一样喜欢搞笑。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八月份的九江，凯凯第一次上幼儿园，姚策在门口送他，偷偷看着他进去。儿子突然扭过头，仿佛发现爸爸妈妈不见了，眼泪夺眶而出，却不敢哭。好在幼儿园一切顺利。

儿子给姚策生病期间带来了最大的快乐。以前，姚策一直认为“3岁前的孩子是没有记忆的”。后来，当他在家换药时，“疼得哇哇大叫”，宝宝就会过来抱住他的脖子。如今他已经3岁了，姚策希望他能忘掉这一切。

姚策觉得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在医学院读书时，姚策在神经外科实习，一个15岁的女孩遭遇出租车事故，经抢救无效死亡。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生命在眼前消失，意识到生命的脆弱。

当时，他负责的ICU里，有很多病人昏迷不醒，在床上吃喝拉撒尿，家属每天通过视频看着他们，却看不到任何反应，靠药物维持生命。他见过化疗的病人，牙齿掉光、头发掉光、皮肤变成炭黑色。姚策说，如果有一天自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也不想在这样凄惨的状态下离开。

真正让他害怕的是，他与心爱的人之间可能还有未说完的话，还有可能来不及一起完成的生活。

姚策与妻子和儿子。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偶尔，姚策也会想念过世的爷爷。一年前的一天凌晨，姚策出差时接到爷爷被抢救的消息。他曾答应过爷爷，回来后带他去旅行。姚策买了最早的机票，冲到病床边。“我爷爷的手还伸着，弯不起来，好像想抓什么东西，嘴巴也没合上。”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姚策每天晚上都梦见爷爷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病倒后，姚策还跟妈妈开玩笑说：“现在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他要我过去陪他。”

了解完爷爷的生平后，姚策驱车来到爷爷的墓前。墓碑上挂着一张姚策在公园里拍的爷爷的照片。爷爷站在梅花枝头前，慈祥地微笑着。姚策向爷爷吐露了许多自己不能说的话。

姚策会想，哥哥的出现，或许是某种指引和延续。6月，他和哥哥一起接受电视采访，主持人一点一点问到话题，谈及父母的未来时，郭伟接过话头说：“我会更加努力。”他拍拍姚策的肩膀。姚策心里松了一口气，过去他从来没跟哥哥说过以后要赡养父母，怕引起哥哥的恐慌和伤心。

姚策说，自己是在和时间赛跑，9月，他到河南洛阳看望抚养他长大的奶奶，理发、刮胡子，87岁的奶奶激动不已，晚上一直拉着姚策的手，想抱着他睡觉，因为要换药，姚策拒绝了，奶奶顿时抑郁了起来。

他对奶奶说：“以后还有机会的！总不是不来，下次我们再来吧！”奶奶耳朵不太好，姚策便大声地喊道。

整个过程他都保持着冷静，直到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离开洛阳时，他的眼眶里突然涌出了泪水。

如今，姚策已开始新一期的治疗，转移到肺部、肋骨的癌细胞仍在扩散，门脉高压症引发的癌栓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让肝移植手术的希望变得渺茫。

11月6日，医生给他换了新的靶向药，辅助药物和检查费用加起来每个月至少5万元，网友的募捐才让他能够继续自食其力，姚策只能专注于当下，忍受每一次痛苦。

起诉河南大学淮河医院的案子至今未有判决，医院近期给法院的调解意见是赔偿不超过60万元。这让姚策很失望，他给医院写了一封信，“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得到一个答案……一个公正的判决……”

儿子开开也许没有任何记忆，但姚策却记得很多细节。儿子喜欢发出可爱的卷舌声，有自己奇怪的手部动作，还会摸头。姚策有些着急，开开怎么还没长大？开开调皮，一开始姚策抱着他的时候，还无缘无故地踢了他一脚，姚策心里很疼，但心里也释然。“调皮也可以理解成倔强一点，这样就安心多了。”

姚策生病治疗时，儿子一直陪在他身边。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杜心芝还是不明白儿子的心思，但看到姚策活下去的决心，她更加有信心了。她记得，有人曾恶意发微信给姚策：“你为什么不去见神？”姚策回答：“神还没接受我，因为我还有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