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陈侨辉 科技星球

微信生态背后隐藏的灰色产业。

作为国民APP，微信拥有11亿月活跃用户，可以说微信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流量池和生态。在这个广阔而“肥沃”的生态中，诞生了微信MCN、微商、微店等商业场景，让一些创业者收获了丰厚的回报。

此外，微信背后还隐藏着一些鲜为人知的产业，比如“养号、卖号”的业务，这项业务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已经打造出了一个庞大的商业生态。

近日，张小龙在朋友圈宣布视频号月活跃用户突破2亿。微信庞大流量的背后，隐藏着一条非常隐蔽的产业链。在这条链条上，一些人将目光瞄准了其中的“商机”，他们开设大量视频号，并注册最好的视频号昵称，比如行业术语、城市名等，然后倒卖给运营买家，或者通过自己掌控的数百个微信号，为视频号运营者提供刷粉丝服务，从中赚取巨额利润。而且，这只是他们众多业务中的一桩。

由于视频号交易具有虚拟性，买家受骗的情况屡见不鲜。微信官方也采取措施，在尚未开通视频号的用户“个人中心”贴出提醒：“不要相信任何购买或加速开通视频号的方式。”但这并不能杜绝交易，只要有利润，就会有人铤而走险。

除了近期火爆的微信视频号外，微信公众号也成为攻击目标。

微信近期改版，微信号可以修改，因此不少网友希望能新建一个好记的微信号，因此倒卖微信号成为一些人牟利的手段，并已形成产业链。

业内人士把那些炒号、倒卖账号的人形容为“账号持有者”或者“账号玩家”，他们常用“加密货币圈”来比喻，把微信账号看作BTC（比特币），把QQ账号看作ETH（以太坊），“就像赌徒一样”。

神秘的“账户所有者”：

他通过转卖号码赚了好几套房子，身价达到几千万

说到“账号农夫”的由来，不得不提早期注册并转卖网站域名的玩家。

玩域名的人，业内俗称“米农”（域名又叫玉米，谐音），早期比较有名的“米农”有58同城CEO姚劲波、美图CEO蔡文胜等，他们最早的发家都是靠注册交易网站域名发家的。

1999年，互联网热潮兴起。计算机专业的姚金波大学毕业后，利用业余时间创业，创办了一家名为“易域网”的公司，主营域名注册和交易。几笔域名交易让他名声大噪。那个被拍卖出1100万元高价的顶级域名，就是姚金波一手打造的。后来，他创办58同城时，资金几乎耗尽，姚金波把一个域名卖了，换来几十万元，用来发员工工资。

2000年，蔡文胜从香港报纸上得知一个域名以750万美元的价格成交，天价的交易金额让蔡文胜顿悟，他当即做起了域名生意。

凌晨3点，蔡文胜从睡梦中醒来，注册了域名。但好看的域名很难注册，如果没有人买，每年都要续费，得不偿失。蔡文胜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注册有价值的域名上。

短短两年时间，他卖出域名逾千个，爱奇艺、优酷土豆、新浪微博、360等优质域名交易均出自他手，域名成交价达一亿，入选史上十大最贵域名交易榜单。

“米农”们纷纷涌入游戏，优质域名越来越少，投入大量资金却赚不到钱是当时乃至现在“米农”们的真实写照，于是“米农”们转而加入到注册极品ID账号的行列中。

最好的ID账号包括好看的QQ号、邮箱、微博号、微信号、抖音号、快手号、好看的手机号等等，这些稀缺的ID账号之所以有价值，除了好看好记之外，还能在虚拟或现实生活中给人以身份、荣誉等方面的心理满足。

互联网发展初期，一些“稻农”或其他从业者嗅到了QQ号码的价值和“投资前景”，在QQ刚推出时，就开始疯狂注册5位、6位的QQ号码。随着注册QQ的人越来越多，短号逐渐变少，到2000年，QQ号码数量增加到8位，现在更是达到10位，他们手中的短号价值也随之暴涨。

在微信出现之前，QQ是中国最大的社交产品，也是用户量最大的产品。一个简短的QQ号码，或者一个排列组合好的QQ号码，就像一张漂亮的社交名片，会吸引很多人主动加你。

腾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因此也做了QQ尊享号业务。一位业内资深人士告诉Tech星球（微信ID：），2003年，他在QQ尊享号官网上花了240元购买了一张QQ尊享号卡，获得了一个随机的5位数QQ号码。当时，很多人都用这个5位数的QQ号码加了他，让他在虚拟的互联网世界里“威望”极高。

直到现在，仍有不少人加他为好友，但加他为好友的目的就是为了买他的5位数QQ号，这些人其实就是“账号保管员”。据他介绍，这些“账号保管员”曾出价1万元买下他的5位数QQ号，但被他拒绝了。

Tech星球在网上搜索五位数的QQ号码，发现很多网站都在卖QQ号码，这些QQ号码的价格都在2万元以上，卖家也不少，如果你以1万元的价格从“账号拥有者”手中买来，再以2万元的价格卖出去，就能赚1万元，这怎么能不让人心动呢？

资深账号持有者陈坤告诉Tech星球，购买短QQ号的人其实赚的钱并不多，比如早期注册5位、6位QQ号的人，就通过零成本买卖短QQ号，买了好几套房子，有的身价上千万。

产业链：收号、转卖、拍卖、代理、收取佣金

而且经过十余年的发展，“号农”已经成为了一条完整的QQ号码交易产业链。

据该“账户经理”李勇介绍，类似QQ号码的交易一般在各类数字论坛进行，交易的QQ号码不计其数，从5位数的QQ到10位数的QQ都有。此外，抖音、YY等号码也可以交易，每天的交易量通常在1000个以上。

论坛里的“账号管理员”被称为账号贩子，他们提供账号资源，每笔订单至少能赚30%的利润，所以收账号的“账号管理员”一般都是以目前QQ号市场价的7折收购，然后再转卖。

数码论坛作为平台，可以赚取交易费，每笔订单至少5元，还有网站广告费、会员费等，业内人士估计，一个数码论坛每年至少能赚百万元。

李勇还透露，在QQ号码这样的交易中，一般能赚到最大利润的“守号人”都会发展自己的代理商，有的收费，有的不收费，代理商可以抢到最顶尖“守号人”的号码资源，然后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

“如果勤奋点，一般一天能赚200多元，少的话也有几十元。我有个朋友卖QQ号一个月能赚2万元，还有一个朋友兼职卖QQ号，一个月能赚2000元。”李勇说。

由于它利润丰厚，所以参与的人越来越多，包括2000年以后出生的人。

他们会创建一个QQ拍卖群​​，并成为群管理员，卖家通过群管理员在群内拍卖QQ号码，拍卖成功后买家向群管理员支付中介费，QQ号码成功绑定到手机后群管理员将买家的钱转给卖家，完成交易。

Tech星球（微信ID：）从一位00后管理员处了解到，拍卖一般在晚上进行。“一个群一天会有100笔交易，一笔交易的代理费一般是5元。由于每个群管理员都会自行开拍卖单，所以一天赚的代理费不一，但一个月下来至少能赚1000元。”

然而，买卖QQ号的红利期过了十几年之后，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一方面是腾讯对这种灰色行业的严厉打击，另一方面则是腾讯另一款社交产品微信的诞生。

微信账号修改新规则创造商业机会。

出租好号一个月赚3万

2011年，微信的出现影响了QQ的社会地位，也冲击了QQ号码交易市场。

一位“账号主”告诉Tech星球，目前QQ账号并不抢手，QQ账号的价格也不断降低，他投入的20万元已经损失了一半。但他并没有放弃这个行业，“现在已经开始进入微信账号买卖市场。”

和QQ号码一样，好看又好记的微信号码也很受大家的欢迎，尤其是销售人员、老板们，都很喜欢好看的微信号码。

近期，微信进行了改版，新的微信账号修改规则，允许用户自定义至少6位数字的短微信账号。

据“账号管理员”介绍，他们会注册六位数的、好记的微信账号，比如这种微信账号，业内称之为“全A账号”，还有这种“AB账号”，只要是好看又好记的微信账号，他们就会争相注册，然后卖掉。

今年6月，微信允许微信账号每年修改一次，这对于“账号持有者”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们可以把自己囤积的微信账号卖给那些想要漂亮账号却无法注册的买家。

近期，“账号管家”朋友圈中出现不少迁移微信账号或者直接注册微信账号的生意，每笔费用在80元至150元之间。

当然好看的微信账号也不是全部都是直接修改的，有的来自手机号，有的来自QQ号。

为什么都是从手机号、QQ号来的呢？这跟微信添加好友的机制有关，当时微信可以绑定手机号和QQ号，在微信里，用户直接搜索对方的手机号或者QQ号就可以添加好友，这就形成了现在的微信社交关系链。

如今的微信依然保留了添加好友这两项功能，短小精悍的QQ号码和好记的QQ号码组合成为了争夺的对象，好看的手机号码也成为了商家的选择，微信的交易不仅更加多元，也愈发繁忙。

据Tech星球报道，一些持有5位、6位QQ号码的“号主”在转卖QQ号码的同时，也开始将5位QQ号码在微信上的“绑定权”出租给一些买家。

五位QQ号的租赁费根据类型不同而不同，普通五位QQ号每月500元，而尾号相同的号，俗称豹子号，每月租金可达数万元。买家多为销售人员和玩号者，租出短号QQ号，一个“号农”每月可赚3万元。

转卖好手机号的人在转卖手机号时，还会贴上“通过手机号添加微信好友”的标签，一些末尾有四位连续数字的号码（如手机号）售价在3万元左右，号码末尾连续数字越多，价格越高。

灰度生产的延伸：

点赞、投票、增加关注者以及在其他平台上注册

除了“微信漂亮号”业务外，一些“账号管理员”还做起了代理刷单等其他业务。

一位专门从事微信代刷并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向Tech星球介绍，微信代刷服务的出现，是因为很多平台允许用户在投票、点赞等行为时，选择微信第三方登录，也就是一个微信账号就等于一票。

他有几千个微信账号，可以提供几百种点赞、投票、拉粉服务，比如一个点赞的价格大概是0.1-0.3元，小额加起来就是大额，他一个月的交易量有7000元。

他说，自己的生意规模比较小，规模大的经营者微信账号会比较多，会收购几千部二手手机，每天登录几千个微信账号，保持账号活跃，“因为不活跃的微信账号会被腾讯微信平台回收或者封禁。”同时，这样也能保证生意来了，能接单能干活，避免一个手机号换好几次的繁琐操作。

该账号拥有者还告诉Tech星球，除了上述对外的业务，他们还做微信生态内的业务。“比如用自己的微信账号注册头部视频号昵称、微信圈子昵称，然后将这些昵称卖给有需要的人，同时为他们提供配套的点赞、关注服务。从内到外，只要能赚钱，他们就干。”

以微信公众号为基础的灰色商业链条不断延伸。

微信账号可以作为第三方登录很多APP，因此“账号管家”也会将账号业务转移到其他APP。由于部分APP拥有与微信账号相同的功能，每当互联网巨头推出新的APP产品时，“账号管家”就会通过微信账号登录APP，注册ID或昵称，比如抖音账号、快手账号等，一些账号管家甚至会为此铤而走险。

媒体曾报道，抖音公司发现数据库中至少有2900个抖音账号被修改，经调查发现，傅某应下游买家需求，以1万元价格定制了抖音账号“”，下游买家则以1.5万元的价格将其出售给实际用户。

由于账号维护本身是一个灰色行业，平台会对此类行为进行打击。

据“账号主人”张伟介绍，腾讯去年年底推出了一款名为“朋友圈”的社交应用，上线当晚他就注册了数百个好记的ID账号，众多“账号主人”也蜂拥而至注册。

官方“好友”App发现了这个问题，取消了ID账号的显示。此举虽然打击了“账号管家”，但也带来了诸多不便，比如用户无法通过ID添加好友等。因此，大量用户在官方动态下留言，表达了希望重新显示ID的诉求。

其实，这只是平台打击养号行为的一种手段，抖音、腾讯、微博等平台偶尔会封禁这类灰色产业的群组和账号，而“养号者”也会与这些平台打交道，继续从中牟利。

如今，越来越多的“账号主”开始转战微信，并且随着微信账号分布在多地，账号交易逐渐成为他们日常收入的主要来源。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天下，客户经理就是天下，你怎么能轻易辞职呢？”这也成为了客户经理的写照。

随着今年《民法典》的颁布实施，以及民商法对虚拟财产规定的不断细化，合法的网络虚拟财产已经如同普通不动产一样，成为买卖、赠与或继承的标的。这意味着网络账号交易行业将被赋予新的意义，但作为平台方，如何在法律框架内界定账号维护的行为也将成为其重点考量。

但账号维护毕竟是个灰色行业，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越过红线。账号维护业务和行业规模越来越大，但这个行业很多行为的界定还处于灰色地带。对于“账号维护者”来说，未来充满未知。

（应受访者要求，陈坤、李勇、张炜为化名）

你或者你的朋友有没有涉足过养号、玩号的圈子？你对这个看不见的灰色产业市场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