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支付领域工作了5年，这几年慢慢学习和积累了支付相关的知识，准备从现在开始有意识地梳理支付相关的知识，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借鉴了不少前辈的经验和输出。

中国的现代支付体系是我国的金融基础设施，如果从事支付相关产品的同学能够理解其中的逻辑和业务关系，可以帮助我们在工作中更好地理解交易背后的原理。

我们先以ATM取款的例子来说明跨行业务的流程。

如果你使用工行卡从建行ATM机上取100元，就发生了一次跨行交易。

这个过程非常简单：

建行系统告诉工行系统，有个工行用户想从我这里取100元，能取吗？工行说他的工行账户上有足够的钱可以扣100元，请你先帮我打款！建行ATM会给你100元。

这样，你拿到了现金，你的工行账户就减少了100元；对你来说，整个交易就结束了。

但是，建设银行先代工商银行给了你100元，这样就形成了同业债务关系：工商银行欠建设银行100元，这100元什么时候、怎么还？

虽然这是银行之间的事，但是只有还清100元，银行才会认为交易完成。

可以看出，跨行提款分为支付、结算两个步骤：

支付体现的是交易的信息流，一般是实时的，你从建行的ATM机上取款，工行只是在内部账户上做个记录，工行的资金不会减少。

然而，由于建行与工行之间必须有实际的资金转移才能结算债权债务关系，因此清算体现的是交易中的资金流向；银行可以每天结算一次，也可以在一段时间后结算，但大多数情况下清算不是实时的。

现代社会几乎所有的商业活动最终都会产生交易；而除易货贸易外，所有交易最终都体现在银行账户之间的资金转移。因此，一个国家的支付结算体系（和）是最基础的项目。

这个系统涉及两个问题：

这两个问题的解决方案就是（中国现代支付清算体系）——这个体系是逐渐演化出来的。在这个方案出来之前，为了解决信息流和资金流的问题，我们历经了古代的​​票号、现代的手工跨行系统、电子跨行系统EIS。

1. 近代银行的雏形：晋商票号、镖局

我们先来看一下，在真正的银行还没有建立起来的早期，交易的资金流、现金流是怎么处理的。

其中最为前沿的，当属清道光年间（1823年）晋商的钱庄和镖局。

清道光年间（1823年），山西平遥商人创办“旭日”等票号，专营汇兑业务（古代票号、钱庄是现代银行的雏形），著名红顶商人胡雪岩就是从票号生意起家的。

当时的票号支持异地汇款业务：

当客户到日升昌汇款，并付了钱之后，票号就会开具一张汇票给客户。票号和银行一样，也有总行和支行，客户可以随身携带汇票，也可以寄给亲人，只要有汇票，就可以到日升昌全国各地的分行去兑换银子。支行给客户兑换银子之后，会先记入内部账户，然后再和总行结清欠款。

从此商人在城乡间进行贸易时，再也不用携带大量的白银；而不同城市分行之间汇票的流转，也产生了很多债务，需要流转大量的白银；押运社就是专门负责为银行运送白银、为商人运送票据的，有点类似于现在为银行担保钞票的胜利，不过押运社的手续费高达5%！

此期间信息及资金流向如下：

二、银行间函件和邮局（手工银行间时代） 1、存款准备金的出现

A银行担心B银行的客户在A银行取款之后，B银行不承认；所以为了保险起见，银行都会要求对方先开立一个账户，存入一部分钱作为准备金，或者存款准备金——这个准备金账户就是专门用于清算的同业头寸账户。

2.努力实现通存通兑

我们从网上摘录了一段关于清算的科普：自从两百年前老罗斯柴尔德开放了不同银行之间的白银票据兑换以来，同业清算业务一直延续至今。

当年老罗斯柴尔德召集了一群银铺老板，和他们商量，“以后我的客户可以拿着我的银票到你家取金币，然后你们也可以拿着银票到我家取金币。作为回报，我也允许你的客户到我家取金币”；从这个时候开始，标志着现代银行存款、兑换业务的开始；因为大多数时候双方的客户是重叠的，所以实际需要互相提取的金币并不多：比如你的客户向我取1000枚金币，我的客户向你取800枚金币；那么当我们双方比对账簿，双方都同意的时候，你给我200枚金币，然后我们兑换银票，我们的账目就清算了——这个过程叫清算，比对账簿的过程就是对账。

这篇科普文章介绍了同业存款和兑换的业务原理，有几个细节需要解释一下：

我们国内的银行显然也参考了这套办法来实现跨行交易，银行之间互相开设了准备金账户，这时候各个银行就是一个清算机构，进行银行之间资金的清算。

3. 跨银行的另一种选择

直到1984年，中国人民银行开始专门行使中央银行职能后，我国才建立法定存款准备金制度，中央银行准备金制度才正式建立。

此时银行间资金结算有两种选择：

4. 想法有了，但条件不满足

显然每个人都想使用第二种选择。

但那个年代，央行能承担的职责非常有限，银行内部数据尚未集中，没有电子会计系统，全国甚至还没有银行卡，街头也没有自动取款机供顾客转账。

总而言之，国内金融环境尚未具备央行实施全国统一清算系统的客观条件。

为了满足跨行结算的需要，央行当时提出，商业银行应“自行组建跨行系统，开展跨行直接汇款，相互发送报文、转卡，及时结算资金”；也就是说，同一家银行的总行和分支机构称为“跨行系统”，同一跨行系统内的资金结算由跨行系统总行自行完成；这样，建行深圳分行和建行北京分行之间的资金结算将由建行自行内部解决，银行间直接汇款必须支持。跨行业务可以由央行结算，也可以由商业银行自行结算。

我们把这个银行系统还不够智能、体验较差的时期，称为“全国人工互联互通”时期。

因此，每家银行都可以接受跨行汇款，银行每天自行结算差额，汇总计算各种交易后，需要将交易信息告知其他银行，这些交易信息会被写进特定的公文中，盖章后在银行间来回传递。这种文件被称为跨行函件，而收发跨行函件是当时邮电局的一项重要业务。

可以说，直至1990年，我国的支付结算制度与明清时期的票券兑换相比，并无太大的进步；支付过程中，银行仍以汇票、手工记账作为信息载体，解决信息流问题；邮电局取代押运局为银行收发同业函件，但效率依然较低，资金在途时间往往超过一周；至于资金流问题，则既有商业银行自行结算，也有央行统一结算两种方式解决。

5. 手工跨行流程图

从图中我们可以看出，整个过程比较耗时，依靠邮局来投递跨行信件，大概需要1周的时间。

这一流程在建国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如此，和民国时期甚至清朝时期通过纸币兑换来转移资金没有太大区别，央行只负责监管。

汇票、手工记账仍然是银行在支付过程中的信息载体，解决了信息流的问题；邮电局取代押运局为银行收发同业函件，但效率仍然较低，资金在途时间往往超过一周；至于资金流的问题，既有商业银行自行结算，也有央行统一结算解决。

3.中国支付结算体系的前身——电子支付系统（1989-2005）

20世纪80年代末，我国支付清算体系远远落后于欧美强国，当时国务院专门批准了一条卫星链路，连接了央行在各个城市的处理中心，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支付信息流传输慢的问题。

1. 清算中心竣工

随着银行业的不断发展，银行每天处理的各类同业业务量不断增加，银行间的债权债务关系变得十分复杂，各家银行单独处理分歧已经变得十分困难——这种情况需要央行承担起全国清算中心的作用。

因此，1989年12月6日，央行发布了《关于改革银行间清算系统的通知》。

1990年，中国人民银行清算中心成立，专门为金融机构提供支付清算服务。

该清算中心包括NPC和CCPC：

2.全国电子银行同业拆借系统（EIS）投入运行

1991年4月1日，基于金融卫星通信网的应用系统——全国电子银行间系统（EIS）开始试运行。

企业清算系统是中国人民银行专门设计用于处理银行间（包括同业和行内）资金清算与划转的系统，连接商业银行、中央银行、全国人民银行和中央结算系统。

3. EIS 图

与手工跨行支付相比，支付结算操作在央行各个城市处理中心进行，央行总行只负责数据传输。我们可以看到以下变化：

流程耗时由7天缩短至3天；内部清算由各银行负责；跨行清算由央行负责。注意业务发生在城市处理中心；数据流通过卫星链路进行通信。4. EIS业务流程

假设客户从深圳建行向北京工行汇款，通过EIS办理跨行汇款的流程如下：

在这次跨银行、跨地区的汇款过程中，金融卫星通信网络和EIS系统解决了信息流问题；NPC和CCPC解决了资金流问题。

从此，银行之间的跨行汇款就可以通过这种电子化操作直接完成，客户资金到账时间缩短为一至两天，这也是中国金融体系的一个重大里程碑。

四、中国现代支付体系（第一代）

1991年EIS投入使用后，发生了两件大事：

1）各大银行核心系统上线

各商业银行内部联网系统相继建成投产，银行内部资金转账可以通过各自核心系统解决，这意味着各大银行均能进行行内电子清算，行内跨地区转账不再需要依赖电子转账系统。

2）中国现代支付体系（）开始设计

1991年10月，中国开始建设中国国家金融电信网（CNFN）和中国现代支付系统（CMP）。该项目由世界银行融资，英国PA咨询公司设计。此后，全国电子银行间（EIS）系统逐渐过渡。

进入21世纪，随着IT技术的快速发展，央行第一代系统（大、小额支付系统）也开始登上历史舞台，我国支付清算进入现代支付体系时代。

从架构图中我们可以看到现在还在使用的常见系统：大额支付系统和小额支付系统。

1. 业务流程

有了现代支付体系，支付清算业务全部在央行总行各业务系统内进行，可以全程监控国内资金流动，更好地支持我国经济发展。

5.中国现代化支付体系（）（第二代）

随着我国现代支付体系（第一代）的运行和我国社会经济的发展，金融改革的不断深化、金融市场的日益完善以及支付方式的不断创新，对央行现代支付体系提出了许多新的、更高的要求。

从目前情况看，第一代支付系统已不能完全满足社会支付活动发展的需要，原因如下：

1.无法满足银行业金融机构灵活准入需求

为实现集约化经营、扁平化管理，不少银行金融机构加快了内部系统数据“集中化”步伐，并对各类支付系统的接入提出了新的需求。

例如，有的银行希望通过法人实体接入支付系统，通过一个账户进行资金清算；有的银行希望通过单点接入支付系统，但仍保留多个清算账户进行资金清算。第一代支付系统是基于分散的接入方式设计和构建的，不能很好地满足上述要求。

2.流动性风险管理有待进一步完善

目前，直接参与者分别在当地人民银行分支机构开立清算账户。由于ABS（中央银行会计系统）尚未实现数据集中，同一银行机构的多个账户数据分散在人民银行341个ABS系统中。这导致商业银行和央行无法实时监控自身及商业银行的流动性。对于商业银行而言，难以统一安排所有清算账户的流动性，资金使用效率低下。上述状况亟待改善。

3.业务功能和服务对象需进一步拓展

第一代支付系统是基于传统支付业务处理流程设计的；随着中国互联网和电子商务的发展，网上银行、电话银行等新兴电子支付业务在支付活动中占据越来越大的比重。

与此同时，非金融支付服务组织逐渐成为支付服务市场的重要参与者，这些组织在业务开展过程中迫切需要央行支付体系的支持，因此未来需要拓展自身的服务范围，以适应社会支付活动的发展。

4.应急能力有待加强

第一代NPC、CCPC采用了双机热备、设备冗余备份策略，但应急备案系统水平较低，系统恢复能力有限，为维护这一经济金融活动基础系统的稳定，迫切需要有效提升系统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

2009年底，央行要求清算中心启动二代建设。

第二代建设的总体目标是：在第一代支付系统成功经验的基础上，引入先进的支付清算管理理念和技术；进一步丰富系统功能，提高清算效率，拓宽服务范围，加强运行监控，完善灾备系统。建设适应新兴电子支付发展、面向参与方管理需求、功能更加齐全、架构更加合理、技术更加先进、管理更加便捷的新一代支付系统。系统将以上海中心建设为起点，以北京中心投产为竣工日期。

网上支付跨行清算系统作为第二代系统率先投入生产的业务系统，于2010年8月上线运行，大额支付系统、小额支付系统于2013年10月升级至第二代。

银行以法人身份接入二代，实现“一点接入、一点清算”模式，各商业银行分支机构均可使用银行统一清算账户实现资金结算，支付清算效率和银行资金使用效率大幅提高，银行流动性状况普遍改善，风险控制更加得力。

我国现代化支付体系（第二代）框架图如下：

以清算账户管理系统（SAPS）为核心，以大额支付系统（HVPS）、小额支付系统（HEPS）、支票影像交换系统、网上支付跨行清算系统（超级网银）为业务应用子系统，以公共管理控制系统、支付管理信息系统为支撑系统。

和第一代相比，增加了网上支付跨行清算系统（俗称“超级网银”）。下面也对之前没有提到的SAPS、PMIS、CCMS等进行了讲解。

清算账户管理系统（SAPS）：是支付系统的核心系统，集中管理清算账户，处理大额支付系统、小额支付系统和网上支付跨行清算系统提交的全额或净额清算业务，支持银行会计数据集中系统（ACS）提交的单边业务的资金清算。

互联网支付跨行清算系统（IBPS）：支持起付金额以下网上支付、移动支付等新兴电子支付业务的跨行（跨行）处理。业务采用逐笔发送、实时轧差、定时清算的方式，采用实时响应机制，客户在进行支付操作时，可以实时获知业务的最终处理结果。互联网支付跨行清算系统支持符合条件的非金融支付服务机构接入，为其业务开展和创新提供公共清算平台。

支付管理信息系统（PMIS）：是支付体系的重要辅助支撑系统，是多功能模块、统一平台的管理信息系统，主要功能包括行名及行号管理、支付业务统计分析、业务监控、业务计费及数据存储等；通过建立面向客户和管理决策者的应用数据仓库和公共信息平台，实现支付业务数据的共享，充分利用数据仓库、数据分析和报表工具对系统蕴含的海量支付清算交易信息进行深度挖掘和处理，为货币政策、反洗钱、金融稳定等提供可靠的信息支撑。

通用控制系统（CCMS）：旨在为大额支付系统、小额支付系统、支票影像交换系统、网上支付跨行清算系统、清算账户管理系统提供统一的服务，提高系统整体业务处理效率。

最大的变化如下：

从接入方式来看，第二代支付系统上线后，其他支付系统可以选择单点接入、集中清算，或者分散接入、集中清算，或者继续保持第一代的多点接入、分散清算模式。

6. 参加者

参与主体主要分为直接参与主体和间接参与主体。

1）直接参与者

中国人民银行地市级以上中心支行（局）、在中国人民银行开立了清算账户的银行和非银行金融机构直接接入城市处理中心CCPC。

2）间接参与者

中国人民银行县（市）分支机构（点）、未在中国人民银行开立清算账户但委托直接参与者办理资金清算的银行、经中国人民银行批准经营支付结算业务的非银行金融机构。

它不直接与城市处理中心相连，其支付业务提交给其直接资金清算参与者，再由资金清算参与者提交给支付系统处理。

间接参与者的一个典型例子是第三方支付公司。

3）特许参与者

经中国人民银行批准通过支付系统办理特定业务的机构，在当地人民银行分支机构开立专用账户，并与当地城市处理中心联网。

持牌参与者的典型代表为中国银联。

即在整个支付清算体系中，起到全国范围内所有支付参与方资金最终结算的核心和底层系统的作用。其他支付系统完成跨行资金清算业务，再交给银行内部系统或其他支付系统完成相关结算或记账账户的资金结算。可以说是支付清算系统的心脏，和其他支付清算系统就是毛细血管，最终相互连接，形成一个有机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