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新曦

曾经作为网络流行语和热点话题发源地的贴吧，近来再度受到业界关注。

据《中国新闻周刊》近日微博消息：在百度贴吧音居吧，一位老人直播了自己在云南花7万元购买两室两厅的经历，引来数十万贴吧网友在线观看。直播购房已成为贴吧一道新风景。近日，有传闻称百度计划邀请这位网友做直播。

其实，早在去年，百度贴吧“流浪酒吧”李海去鹤岗花5.8万元买房并发直播记录全过程的故事就吸引了大批网友围观和业内热议。

从百度贴吧低价买房直播引发狂欢和热议可以看出，百度贴吧依然是草根文化的据点，而贴吧直播仿佛已经成为一股暗流。直播也正在改造一批内容社交产品，成为一种流行的社交方式。

为什么在BBS日渐没落的背景下，贴吧依然屹立不倒？

说起贴吧，很多80、90后可能对贴吧有一种怀旧之情，但其实贴吧这些年并没有退出历史舞台。

2011年前后，移动互联网热潮轰然袭来，同时代的BBS逐渐没落，开心网、人人网、天涯、猫扑、西祠胡同等逐渐没落，但贴吧依然活跃在社交阵营的最前线，依然在制造梗：2012年是“袁方你觉得呢？”2015年是“叶良辰”，等等。

在我看来，这背后有多种原因。

首先源于贴吧的产品和制度设计，贴吧虽然是类BBS产品，但完全是原创产品，世界上没有同类产品，2005年以后在大洋彼岸推出的贴吧叫美式贴吧，但两者的背景和运作机制有很多不同。

贴吧之父余俊在设计贴吧时曾给出一条军规：为用户创造价值是一切产品的本源。在移动互联网早期，这体现在产品功能丰富、页面简洁、交互友好、内容丰富等方面。贴吧也成为当时互联网上少有的理想主义的延续。

其次，百度搜索的快速增长解决了BBS产品的痛点：以往BBS的弊端是内容分散、角度多、难以筛选定位、传播时效性差。但借助搜索入口和主题聚合功能，在贴吧里可以精准筛选到相应的内容。比如在贴吧里可以找到某个偏远小县城的学校，而这在其他BBS上是不可能实现的。

第三，贴吧模式降低了内容生产的门槛，创造了一种平等的内容互动文化——人人都可以建贴吧、竞选贴主，任何人都可以在特定的贴吧里找到自己的小圈子。这种模式让用户自发形成粘性极强的群体，其开放性也保证了贴吧的影响力。

人人参与的ID互动模式，促进了发帖者、主播、粉丝之间形成平等的内容互动关系，不再像微博、知乎那样由专家、大V掌控议程，形成中心化节点，而是每个人的声音都能被看到，激发了人们参与UGC的热情，激发了个人在特定领域的经验、感悟和认知盈余，也催生了“楼中楼”、“楼镇”、“小尾巴”等发帖文化。

由此，贴吧催生了大量具有价值内容的互动。从超女事件，到贾君鹏、李易大帝等亚文化现象，贴吧成为大量人气IP的发源地。“屌丝”、“贾君鹏你妈喊你回家吃饭”、“火钳刘明”、“好日子必有大赏”、“不过如此”、“元芳你觉得呢”、“高富帅”、“白富美”等众多网络流行语均出自贴吧。由此诞生的流行语和事件，往往经过发酵后，在其他平台广泛传播，形成大众文化。

这也是为什么以前大家在搜索引擎上看新闻，发现贴吧上传的内容权重会很高，那是人才辈出的贴吧时代。

追根溯源：贴吧为何能吸引一代又一代年轻人

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到来，伴随80后成长起来的贴吧也开启了移动化转型，并迎来了95后、00后。

截至2017年，百度贴吧80%以上的用户和流量来自移动端，其中70%为95后，贴吧依然是年轻人的堡垒，贴吧已经成为中国最大的二次元社区。

据百度官方数据显示，百度贴吧主题数量达35亿，帖子数量达646亿条，其中二次元相关论坛超过20万个，二次元用户占比达60%，此外，游戏相关论坛的关注度和活跃度也一直保持较高水平。

据百度数据显示，粉丝最多的前20个贴吧中，ACGN（动画、漫画、游戏、小说）主题贴吧占比接近一半，其中“海贼王贴吧”主题贴吧产生的内容和活跃度超过了词源社等所有二次元社交应用的总和。而根据猎豹智库发布的《2017年上半年社交类APP排行榜》，百度贴吧位列第五。

分析其原因，贴吧中诞生的亚文化功不可没——在贴吧里，每一种兴趣组织都有不同的话语体系和文化风貌，玩贴吧的人大多直奔主题，进入自己感兴趣的栏目。这种因兴趣群体特性而聚集的特点，积淀了深厚的亚文化底蕴。

2014年，百度贴吧高级产品经理肖毅曾谈到贴吧亚文化的由来，贴吧的产品特性和用户属性造就了亚文化产生的必要条件——平等、差异化但开放、直击心灵。

其实，贴吧文化一直在被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不断更新改造，过去的贴吧是自嘲自嘲的草根文化，屌丝文化则源于著名的“李易吧”。

在移动互联网的大潮下，百度贴吧数量和用户活跃度不断提升，贴吧用户参与大型活动的兴趣也开始高涨。2013年前后，贴吧开始酝酿出联手打造大型活动的文化，比如“爆酒吧”、“远征”等。当然，贴吧上最早的大型活动是2005年的“超级女声”活动，之后的典型活动包括为汶川地震祈福接力、G-酒吧爆破等，都体现了贴吧创造群体共识和参与的能力。

2016年以后，贴吧爆红文化逐渐褪色，新一波年轻人成长起来，对“二次元世界”更感兴趣，所以我们看到如今的贴吧更多带有新二次元文化的特征。

不管哪一代年轻人，参与贴吧文化转型的过程，其实与社交网络用户通过一种网络文化现象来定义自身身份的过程类似。

徐志斌在《小团体效应》一书中提到，前力一吧版主应三甲说，贴吧用户其实“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只是暂时得不到主流的认可。”贴吧平等、开放的社区氛围，也让贴吧的权力落到用户手中，甚至版主都可以被大家投票淘汰。

比如狄吧版主就曾数次轮换，甚至“李宇春酒吧”、“狄吧”朋友圈首次爆雷事件都与版主更换有着深厚的关系。

这或许是贴吧能够持续吸引年轻用户的关键，贴吧本质上是年轻人发泄、表达自我的平台，年轻人希望通过一种文化共识找到共鸣和认同。

这种内容编辑、互动、更换版主的权力都由用户掌控的氛围，也让贴吧用户有了更深的社区归属感和黏性。

近年来，很多新形态的兴趣社交产品，在刚开始的时候总能吸引一波年轻用户的关注，但难就难在如何持续吸引和维持活跃度。贴吧难能可贵的是，它延续了“草根文化”，这也是多年来将用户联系在一起的关键。

兴趣社交与视频服务：贴吧还有机会实现二次增长吗？

如今，微博上贴吧数据恢复的消息不胫而走，这或许预示着百度又有新动作。贴吧是否有机会重振雄风？我认为，这取决于兴趣社交和视频化的趋势。

在中国，二次元的哔哩哔哩、“种草”社区小红书、直男社区虎扑等，都是基于兴趣的内容社区。从去年开始，字节跳动的“飞聊”、搜狐的“狐朋狗友”、微信的“合群”小程序相继上线。从朋友圈到绿洲，社交产品都在寻求兴趣的突破之道。在很多人眼里，兴趣社交或许是社交的最后机会。

不过陌生人兴趣社区的难度一直存在，时代变了，用户也变了，但在兴趣社交方面，贴吧有天然的优势，上亿的用户量，内容质量高，尤其是数据恢复之后，贴吧或许还能召回一大批老用户。

如今熟人社交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微博、短视频平台成为明星、大V们的舞台。事实上，百度贴吧在兴趣社交方面的优势也越来越凸显。无论是抖音、快手、小红书等社交媒体还是内容社交产品，大致90%的内容都是10%的人创造的，90%的用户观看的是10%的大V或者明星。

贴吧的独特性几乎在于，其平等的账号体系和社区结构，营造出了一种平等的话语权环境，是一种将话语权回归到每一位网民的内容社区机制，内容生产者与传播者是平等的互动关系，每个人都可以参与、创造，在现象级文化和段子的生产和输出中，这种资源在今天已经越来越稀缺。

在《圈子效应》一书中，作者从与年轻人的互动中发现，现在的孩子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注重群体，社群是他们内心自觉的选择，或许也是千禧一代最重要的身份认同标准。

这是因为年轻一代对于个性化的需求越来越强烈，他们尤其支持自己所属的社群，平等开放的对话方式和以兴趣为基础的社群结构符合网民的期待。当人们在社交平台上变得谨慎，在人际关系中去除复杂的情绪和压力，平等地参与以兴趣为基础的社交活动，这或许是很多年轻人所需要的。

此外，百度目前正在强势进军直播，推进视频资讯、知识领域的布局，但百度直播并没有统一的直播，入口分散在百度APP、好看视频、百度贴吧等应用中。贴吧的数据回暖或许与百度的新战略有关——16年来贴吧积累的社区关系链和优质内容、兴趣社交和亚文化属性，对于百度的内容生态有着独特的价值。

从百度知识布局的视频趋势来看，贴吧视频化或许成为一种可能——在过去的一两年里，贴吧也在尝试短视频和直播业务。这种直播趋势在贴吧也开始出现相关迹象。2020年，直播热潮来袭。从贴吧网友直播买房引发大量热议和围观来看，直播似乎正将贴吧的玩法从文字、图片互动推向视频互动。

从百度知识直播的定位来看，其偏向于专业性、趣味性和互动性，与贴吧的垂直兴趣主题栏目相一致。未来，如果贴吧与兴趣视频的社交玩法深度融合，比如由栏目老板通过直播鼓励用户互动，并在社区机制的基础上建立栏目老板与优质内容创作者新的商业利益分配机制，带动新的增长引擎也并非不可能。

结论：

世界已不再一样，但贴吧依然活跃在舞台上，近3亿活跃用户，2000万兴趣论坛，内容生产能力强，活跃度高，互动性强。陪伴人们走过16年，贴吧和贴吧里初中男生的激情依然在。从未来5G视频、直播的趋势来看，百度贴吧的潜力还有待观察，贴吧的好日子或许还未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