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是不是越来越贵了？
科技星球
文 | 王琳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Tech星球独家获悉，美团外卖近期调整了配送规则，将原来的配送服务费拆分为距离、价格、时段三部分，按照距离和价格进行收费，类似出租车打表，而原来从配送服务费中抽成的部分则是固定的。据悉，该规则将于5月1日起在美团外卖所有直营城市实施。
据Tech星球了解，在这样的佣金规则下，近距离、客均消费高的商家佣金明显减少，而远距离、客均消费低的外卖商家佣金则明显提升，有的甚至超过90%。
截至发稿，美团尚未对此次平台配送规则调整的具体背景、原因、出发点、新规的具体细节、目前实施情况以及骑手们的反应等做出回应。
作为一家生活服务电商，佣金目前是美团最大的收入来源，2020年美团全年营收114.8亿元，其中佣金收入接近74.2亿元，占比超过六成。科技与外送服务方面，外卖业务去年为美团贡献了58.5亿元佣金收入，占总营收的一半以上。
如今，国家市场监管总局仍在调查美团涉嫌“二选一”等垄断行为，外卖平台与商家、骑手的关系也备受热议，在这样的情况下，美团修改佣金规则，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在行业内引发怎样的反响？
测试半年，新规改革后销售员催促换合同
经营猪蹄饭店的张先生发现一份与平常不同的订单。
客户实际支付了24.79元，但张先生预期收益只有11.13元，平台佣金高达50%以上，他点开佣金详情发现，履约服务费明显高于平时。
老张随即回忆起一个月前的事情，当时他和美团的合同到期，照常和业务经理签了新合同，除了佣金规则有些变化外，新合同和旧合同并没有什么区别，差别好大啊，业务经理告诉他，新合同一律按此收费，老张没当回事。
可这个订单却让老张发现了新合同中一些细微变化背后隐藏的含义。
按照新合同，订单距离超过3公里，平台每增加0.1公里就要加收0.2元费用。然而老张这笔异常订单的配送距离是4.9公里，远超3公里。这一增幅让老张几乎不可能从这笔订单中赚到钱。
这还不是佣金最高的订单，一份送餐距离为3.85公里的订单，顾客实际支付了19.6元，商家只赚了8.9元，佣金高达50%以上；一份送餐距离为5.7公里的订单，顾客支付了18.5元的餐费，商家最终收益只有4毛钱，佣金率高达90%以上。
这并非美团外卖第一次调整佣金规则，最受争议的一次是在2019年初。2018年，成立8年的美团敲响了港交所上市的锣，资本市场对美团何时上市十分关注，盈利问题备受关注。次年年初，美团宣布将商家佣金从15%提高至22%。
由于准入门槛低，餐饮行业长期以来一直是竞争激烈的红海。据美团发布的《2017中国餐饮供给侧发展报告》显示，倒闭餐厅平均寿命为508天。一位餐饮行业资深人士告诉Tech星球，2019年餐饮企业复合破产率高达130%，每开100家店，就有130家店倒闭。
一位美团运营人员向Tech星球透露，去年8月，美团开始在部分直营城市试点新规，“美团外卖总共有67个直营城市，新规当时在其中17个城市试点”。
Tech星球从多个独立消息来源获悉，5月1日起，美团外卖新规将在全国所有直营城市实施。截至发稿，美团尚未对此做出回应。
一位三线城市的外卖商家告诉Tech星球，他和美团外卖的合同是按一年签订的，现在他的合同距离到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销售人员就来找他，要求他重新签订合同。工作人员一直要求我改合同，但我拒绝了，主要是我不敢这么做。
商家避免高额佣金的办法是让美团管理人员将服务距离设置在3公里以内。但结果是客流量大幅下降。“新费率之前，每天有156单，现在每天只有7单。”“我们有80单，推广费还在涨，以前是50单，现在每天要涨到80到100单。”一位新签合同、平均单价只有20元的商家说。
但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按照新规定，3公里内的订单，实际结算的货款不到20元，佣金比23%的固定佣金高出1.8个点，距离越远，损失越大。”一位外卖配送员告诉Tech星球。
Tech 就低价外卖佣金问题向美团寻求回应。该公司列举了一些例子：
在郑州，一家主打学生市场的小商家“鲁番番”，一份卤肉饭打折后售价17.8元。新规出台前，该商家按费率需向平台支付4元。但现在由于配送距离短，每份卤肉饭打折后售价17.8元，单笔支出减少约0.4元。
郑州市金水区盛隆广场一家汤圆煎饼商户切换新费率后，三公里半径范围内的订单佣金成本明显降低，这是因为他的门店位于核心商圈，近距离范围内的订单配送更容易集中。
和福记位于郑东新区，由于使用美团外送专线，消费者主要来自周边社区、写字楼，配送距离较短。按照目前日均订单量和新计费方式计算，和福记在郑州的配送距离较短，4家门店每月将节省2万多元。
武汉商家“香厨木桶饭”在资费改革后也减少了开支，以热门的“辣椒炒肉木桶饭”为例，一单优惠价18.8元，在原有资费标准下，降低了10.5元，下单后需要向平台支付3.7元，但分别计算技术服务费和履约服务费后，只需要花费3.1元，平均每单开支减少16%。
外卖会越来越贵吗？
对于那些压力较大的商家来说，涨价似乎是唯一的出路，但他们却不敢这么做。
相比品牌商家，低价商家缺乏足够的流量，对用户最大的吸引力就是价格低廉。一位外卖行业资深人士表示，从商业模式上看，美团这样做其实也是合理的。明码标价，但国内外卖需求旺盛，竞争激烈，总有生意不好的商家，就会压低价格，这就会导致价格趋同，利润被压缩到无法再压缩的地步。
“新规出台前，低价外卖靠卖更多产品赚钱，利润率更低。新规出台后，由于配送价格是按距离计费，低价外卖被限制在3公里以内，销量死得更快。”一位外卖商家分析道。
一位外卖店主表示，新规其实对大店更友好，综合来看，平均每客消费35元，固定佣金不到18元。
郑州商家“王子爱虾”负责人介绍，此前一份客单价99元的“双人心动套餐”整体佣金为17.29元，费率调整后，同一笔订单，如果商家选择自己配送，则仅需支付6.84元的技术服务费（佣金），佣金率仅为6.9%。
广东中山的江品寿司是一家外卖订单收费经常在一两百元以上的大商户，其运营总监表示，费率改革对品牌来说是件好事，“因为我们的平均客单价高，总体来说，最终我们的佣金其实是减少了。”
该运营总监认为，改革前自己并不清楚平台收取的费用是怎么划分的，但现在每一单的计算方式都清楚了，“费率改革最好的一点就是，对那些‘流量店’是一个打击”。
“我之前做电商，后来又做餐饮行业，所以对这一切非常了解。电商平台上有很多便宜的小店，订单量很大，里面全是低端的店铺。所以，淘宝后来又推出了相对高端的天猫平台。对于餐饮来说，便宜的价格肯定是不能保证的。希望美团也能有自己的天猫平台。对于品牌店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震撼。我们投资了数百万美元的设备，但他们只需要几万美元。卫生方面没有保证，但他们可以卖得比我们便宜得多。”
他举例，经营寿司店或刺身店，对卫生的要求非常高，除了要有卫生许可证外，还要申请刺身牌照，而很多低价的寿司店，都没有刺身牌照。
美团自2018年上市以来，尚未实现稳定盈利，为节省成本，美团将470万骑手外包。
中金公司报告显示，在外卖配送的商业逻辑中，用户选择外卖配送服务，本质上是在为骑手的时间和精力买单，通过这样的付费行为，用户节省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这意味着，外卖想要盈利的前提是用户每小时的工资要高于骑手。
以美团2019年财报为例：2019年，全职骑手平均月薪约5968元，平均一份外卖订单带动1.2人就餐，意味着单个用户的收入至少要达到5968元/1.2人，也就是4973元/月的薪酬或以上。
据统计，全国家庭月均收入超过5000元的人数，只有7000万人。也就是说，月收入5000元以上的家庭，是美团要服务的核心群体。
在外卖领域，美团的增长已近乎见顶，自2019年Q1以来，其年度交易用户数环比增长约3%，而年度活跃商家数仅在2019年Q4增长5%，季度增长率低于2%。
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12月31日，美团日活跃用户数已达6000万，并将很快突破7000万大关。
当用户数和商家数的增长未能拉动业绩时，美团的做法是优化供给，提高平均订单价值。财报显示，2017年以来，外卖平均订单价值从41.83元逐步提升至48.18元。
“新规实施后，美团的用户规模可能会下降，其实10元以上的订单都是亏损的，所以我们要减少这种损失，留住稳定的用户群体，减少开支。”一位美团前员工分析道。
另有接近美团的人士称，美团一份外卖订单的成本是8元，在原有的佣金架构下，低价外卖根本承担不起这些成本。
他进一步表示，美团平台80%的订单来自20%的商家，而这20%的商家都是低价商家，这也是美团外卖至今还没能盈利的原因。
因此，如果您想盈利，就必须提高平均订单价值。
江品寿司还表示，会认真研究新的费率计算规则，调整平台上自己的菜品，研究如何提高顾客平均消费等。尽管他的订单量已经很高了。
“美团虽然起步于农村，但已经走出农村包围城市，开始需要优质商家。”
更重要的是，在反垄断面前，客单价提高带来的用户数和商家数下滑，或许会为其他平台提供机会，这对于可能面临反垄断罚款的美团来说，或许是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