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折叠屏手机开始流行，很多人都摩拳擦掌地换新手机；

刚刚过去的年会，充斥着廉价的充电宝、运动手环、U盘；

再看看你的桌面，电脑、手机、鼠标、键盘、电源线、计算器……

我们早已被电子产品包围，但谁关心那些废弃的电子产品去向呢？

每年，全国人民将淘汰2亿部手机、1亿台电脑、4000万台电视机、2000万台空调、1000万台冰箱。他们都去哪儿了？

你以为你已经把它们扔掉了，但事实上，这些电子垃圾就在我们身边。

广东省汕头市贵屿镇。

“五百亩”工业园内，金属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袋子一个接一个地从集装箱里扔下来。地上散落着各种电路板，包括DVD播放机、验钞机、录音机、手机等。它掉到地上又弹回来。

电动汽车的一个零件掉在了地上，发出呜呜的警报声，一直响个不停。

20世纪90年代以来，全球70%的电子垃圾被漂洋过海，销往这个广东沿海小镇。

2018年的贵屿镇。图/梁舟

一大早，40岁的陈启耀就拿着剪刀出门了。

他专门寻找废弃的硬盘，并已从事此工作 20 多年。他拿着剪刀，日复一日地从交易场所门口逆时针行走。每当他看到一个装有硬盘的袋子时，他就会上去把它切开。

硬盘的好坏只要一看就知道了。

商家老板用剪刀剪开包装袋。图/梁舟

在外行人眼里，这只是一个方盒子，但在他眼里，这是一个零件的组合：电路板，以及里面包含的金、铝、铜、不锈钢，他可以他们的整体结构一目了然。价值。

在贵屿，像陈启耀这样的人有超过10万，他们的“猎物”只有一种——电子垃圾。

电子垃圾是指任何带有插头、电线和电池的废弃设备，包括空调、冰箱、电视机、笔记本电脑、手机和电动牙刷等。

这些曾经给各自主人带来欢乐、便利和舒适的设备在这里被批量拆解，恢复原状，同时再次产生价值。

尽管这是一个小装置，但拆卸比组装要困难得多。

芯片和二极管等可重复使用的部件被收集起来并出售给翻新部件的商人，而剩余的电路板则用于提炼贵金属。

他们把锡点熔化，取出电路板上的元件，用烙铁将铜、锡等金属熔化出来，这就是所谓的“烧板”；

用强酸分离黄金的过程称为“洗金”。

这种工艺在1000多年前是炼金术士专有的，到了21世纪却被用来分解电子垃圾。历史与贵屿有着微妙的联系。

据研究数据，1吨废旧手机可提取350克黄金。要知道，这相当于从金矿开采80吨黄金的产量。

2010年，贵屿拆解处理电子垃圾220万吨，产值50亿元。

那是他们的鼎盛时期，有的人一天能挣2万到3万元。

因此，电子垃圾也被称为“城市矿山”。

图/梁舟

听起来是不是很令人兴奋？想辞掉工作，开始收集手机生意吗？

别担心，你要知道，想要赚钱，就得付出代价。想要这样赚钱，就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

首先，电子设备回收困难。零件很多，而且越来越小。一份电子垃圾可能包括塑料、涂料、金属元件等，种类多达1000种，元素有60种。

而且，厂商们总是在推出新的东西，比如全面屏、液态视网膜、各种AI。如果你还不熟悉它们，他们正在另一边制作新的。

困难不算什么，这东西就是“致命”。

燃烧电子元件会污染空气；

如果不经处理直接掩埋，化学物质会污染土壤和水源。

每年处理数百万吨“洋垃圾”，繁荣了贵屿经济，也造成了严重污染。早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这里的地下水就不再可供饮用，肾结石成为最常见的疾病。

更为严重的是，贵屿80%的6岁以下农村儿童患有铅中毒，很可能是电路板破损产生的铅尘或“洗金”后残留的铅元素造成的。

此外，贵屿地处丘陵地区。烘烤电路板、燃烧垃圾产生的有害气体和悬浮物很难自然消散。电子垃圾的阴影始终笼罩在贵屿人的头上。

除了贵屿外，浙江台州也是电子垃圾拆解重镇。

过去，日本等国主动向台州企业输送“洋垃圾”。他们不仅“免费”发送，而且还给你钱来补偿运费。台州每年可拆解一百万吨以上的黄铜和钢材，销往国内大型冶炼厂。

自2017年起，我国全面禁止洋垃圾入境。贵屿、台州的电子垃圾也成为“国货”。违规小作坊已被关闭，环境也在改善。

当然我们一方面是为了保护环境，但另一个重要的事实是——

我们无法再单独消化我们产生的电子垃圾。

几乎与此同时，一位名叫斯坦利·格林的美国摄影师前往格陵兰岛，发现即使在冰天雪地的格陵兰岛，也到处躺着各种废弃的电子产品。

斯坦利·格林在格陵兰岛拍摄的电子垃圾。

于是他花了三年时间试图弄清楚一个问题：所有的电子垃圾都去了哪里？

当他走遍世界各地的“电子垃圾墓地”时，他所目睹的一切令他震惊：

在尼日利亚拉各斯的垃圾场，河里充满了电子垃圾。水位低的时候，人们下水把垃圾一一拖上岸。

尼日利亚拉各斯的垃圾场。照片/斯坦利·格里尼

孩子们就像逛游乐园一样，到处寻找电子垃圾，并在街上比划着今天捡到的“宝藏”。

当然，最好的“宝贝”是金属，尤其是铜和金。

尼日利亚拉各斯的垃圾场。照片/斯坦利·格里尼

对于无法上学的贫困孩子来说，这个充满电子垃圾和有毒化学物质的地方简直就是“天堂”。

在印度，成千上万的妇女坐在摆满废弃电路板的桌子旁，将它们像粥一样塞进锅里。

受热的铅和汞漂浮在空气中，通过空气进入河里的鱼，然后被鱼吃掉。

然后他们获得一整天的收入——4 美元。

在西方发达国家，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当你将电子垃圾送到回收商时，很快大约80%的电子垃圾将被装上集装箱船，运往尼日利亚、印度、巴基斯坦和中国等国家。垃圾场常年笼罩在有毒烟雾中。

现在洋垃圾进不来，但我们的生活垃圾就够我们用了。这就引出了关键点——回收渠道。

对于普通人来说，废弃的电子产品有两种结局：要么舍不得扔掉，要么不知道扔到哪里。

旧的但没有坏掉的手机往往不愿意扔掉。

多了就不知道该扔哪里了。这两年我扔掉了电动牙刷、充电器，还有无数破旧的耳机。还有被更换的电视、不够玩最新游戏的电脑、报废的洗衣机、空调等。如果卖不成二手，基本都是以近乎免费的价格送给“垃圾收藏家”。

那些没有进入正规回收渠道的，在官方看来都被视为“下落不明”。

但现实是这样的：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除了一些手机回收应用程序之外，他们不知道任何正规的回收渠道。

据中国再生资源回收协会统计，国内90%以上的电子垃圾是个体户回收、小作坊加工的。

没有进入正规回收渠道就“消失”的电子垃圾占全球电子垃圾总量的76%。

这些“下落不明”的垃圾并没有真正消失，而是成堆地倾倒在地球的某个角落。有的经过翻新，有的则等待私人拆除，赚取利润，然后保留。下一块被污染的土地。

如果我们迅速扔掉这些手机和电子产品，它们就会在空中、水下，并杀死我们。

2012年，斯坦利·格林也来到了贵屿。在这里他认识了一位同样靠拆解电子垃圾致富的年轻女孩，并开始追逐最新的电子产品。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部尚未在中国正式上映的电影。你知道，我当时就觉得很可笑，这一整天拍的一切都破灭了。”

电子垃圾继续激增。

2018年，全球电子垃圾达到4850万吨，平均每小时5537吨。今年的电子垃圾比有史以来建造的所有民用客机的总和还多。

2017年，我国产生电子垃圾720万吨，相当于每人5公斤。

电子垃圾的增长速度远远快于拆解和回收的速度。

如今，就连手机厂商也不得不思考如何回收自己产生的“垃圾”。苹果、三星、魅族、华为等厂商都有自己的回收计划，但大部分都是转售。

2016年，苹果还开发了一款专门用于拆解的机器人，仅需11秒即可对一件产品进行拆解和分类。

苹果还做了统计，每拆解 10 万台就可以回收：

铝1.9吨、铜0.8吨、钴0.55吨、金0.3公斤、铂族金属0.4公斤、银7公斤、锡55公斤、稀土元素24公斤、钨3.5公斤、2.5公斤公斤钽。

这有什么意义呢？这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与回收成本相比，这些回收的东西根本没有利润。最赚钱的方式当然是当成二手手机卖了。

美国有24个州要求电子制造商每年回收一定重量的电子垃圾，而且不一定要自己生产。所以完成这个KPI的最好办法就是买回又重又便宜的旧电视，而不是花能源回收和拆解手机。

东京奥组委还花了两年时间呼吁人们捐赠超过500万部旧手机和4.8吨其他电子设备，这些设备被正式拆解和回收，制成2020年东京奥运会的所有奖牌。

显然，这些都不是根本解决办法。但好的一面是，每个人都在想办法。

去年我国手机出货量为4亿部。我粗略统计了一下，去年国产手机品牌平均每20天就召开一次大型发布会，平均每4天就有一款新手机上市。

去年，手机行业花费了超过100亿的广告费，让人们不断购买新手机，让他们拥有“更白”、“更清晰”、“更大的眼睛”。

据工信部数据，去年我国人均拥有手机1.1部。

我们使用塑料限制并创造更多可生物降解的产品来替代塑料袋，但新的电子产品正在加速生产并加速其淘汰。

预计到2020年，将有250亿至500亿台设备连接到互联网，电子垃圾将成为全球增长最快的垃圾类型。

我们热衷于探讨新技术、新产品，但回收技术远远落后于新产品研发的速度，回收机制也有待完善。但对于我们这些把消费放在第一位的人来说，这些似乎都不重要。

因为在我们这个时代，新的就是好的。

距离贵屿仅300公里的深圳，新一代电子产品也正在进行加工和运输。它们被装在色彩鲜艳的盒子里，等待装上卡车并运往全国各地。灯火通明的商场里，准备扔掉旧设备的人们排队熬夜，兴奋地等待新产品的到来。

在这样的战争中，我们谁都不能置身事外。但问题是，我们的武器在哪里？

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