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建华:从打谷场到录音棚,用声音构筑想象空间的一级演员

2024-11-16
来源:网络整理

丁建华

一级演员、翻译导演,上海文史馆馆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担任主创翻译一千余部影视作品。

她总是那么充满感情。从打谷场开始,到翻译工作室、朗诵会,丁建华告别了一个又一个舞台,也登上了一个又一个舞台。

去年,实体舞台一度关闭。疫情爆发时,她在家中用手机录音,用自己的声音给看不见她的人带去安慰。没有可见的中心舞台,但丁建华知道,只要有心,就有舞台,更何况她还有主角——她自己的声音。

如今,舞台大幕再次拉开,她再次活跃在聚光灯下,在古诗朗诵会上、嘉兴南湖畔用声音传递情感。

不久,她将登上上海图书馆的“文史论坛”,从声音的魅力出发,构建一个由语言艺术编织的想象空间。崇明岛的“麦浪中的夜莺”依然拥有坚强的翅膀。

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丁建华。

因为选择纸质文本就意味着失去捕捉丁建华最有特色的部分的能力:他的声音。

她独特的声音似乎永远不会疲倦,总是充满活力,就像一个肌肉紧绷、踢腿如内置弹簧的人,总是先进入房间,然后自己才进入房间。于是,声音有了具体的形象:色彩鲜艳的衣服、反应敏捷的动作、短发下富有表情的五官、急切的动作速度都被整体呈现出来。

但在这一切中,声音占据了舞台的中心。

你一说话就会被她的声音所吸引。她的女高音不需要灵感来胡言乱语,甚至不需要提示,但她的眼睛不断鼓励你提出问题,等待他们给出她的表达。一旦她开口说话,别人就很难在她快速的语速中插上话。

她说,小时候,在上海郊区崇明农场的家里,她挥舞着桌上的抹布,用普通话广播员的发音向全神贯注于吃鱼的弟弟宣布:“快了。”未来我一定会站在舞台中央!我一定会出现在荧幕上的!”

没有人知道这个在农村长大的小女孩的野心从何而来。

但她做到了。她没有成为一个用身体在舞台上表演的演员,但她的声音却像一个有自由意志的人一样,长期占据了老中青三代影视观众的心。在各种场合总能听到她的朗诵。大多数人首先了解她的声音,然后开始了解她这个人。

在我看到这个人之前,我先听到了他的声音。这句话用来形容丁建华再准确不过了。

当天,采访结束后,丁建华夫妇起身将记者送至电梯口。就在电梯即将关门的时候,丁建华扶着门框靠了过来,眼神闪闪发亮,满脸笑容,聊了几个小时一点儿也不累。我看到她用指尖迅速触碰嘴唇,一边念叨着“再见,亲爱的”,一边飞出一连串响亮的吻。

关上门后,安静的电梯轿厢一层一层往下走。

没有进电梯的丁建华,用非常丁建华的方式把声音送进了电梯。丁建华的热情占据了整个电梯轿厢。

食堂

丁建华知道自己的声音很好听,心里一直有一种隐约的自信。

但我清楚地知道,我的声音可以在尊贵的大厅里听到,这是我20岁出头的军队经历所肯定的。

1970年代初期,丁建华在东海舰队政治部文工团话剧队担任演员。与大海相伴的军旅生活,严谨中带着一种浪漫。部队里很多会写诗、写文章的战士,直接向大海表达自己的思想,几年之内就写出了一叠诗。为此,浙江人民广播电台计划推出每天中午朗诵这些海军诗词的节目。我应该请谁来阅读它?经过层层筛选,电台编辑从东海舰队政治部文工团话剧队选中了丁建华。

这段去电台录音的经历对于初出茅庐的丁建华来说具有一定的决定性意义。

她还记得,录完节目回到部队后,她就忍不住等待节目播出的时间。终于,播出的日子到了。部队每天的午饭时间,几个和她关系亲近的战士提前把各自的半导体收音机带到了食堂。直播时间一到,大家就一起按下了电源键。整个食堂里充满了声音。所有前来准备饭菜的官兵都端着盘子驻足聆听。空间里回荡着丁建华吟诗的声音。

聆听自己的声音与聆听电台录制然后编辑和播放的自己的声音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在六年的军旅文艺生涯中,作为话剧队演员,丁建华在《枫树湾》等十几部话剧中成功饰演了小男孩、老太太、民兵连长等角色。 ”。他还演过京剧《智取威虎山》中的小常保,为此她感到很荣幸。但现在想来,没有什么比食堂里的这一幕更令人印象深刻的了。 。

这样想来,23岁的她离开部队,顺利进入上海电影翻译厂,正式成为一名配音演员,这似乎是官方对她声音表现力的又一次认可。

入厂前两年,丁建华的配音演员都是年轻开朗的女孩,堪称“真人表演”。因此,几部翻译电影的角色配音工作进展顺利。在为英国电影《最后的一生》配音时,丁建华第一次接触到自己声音的局限性。

《世界的尽头》中等待丁建华配音的丹尼斯是一位教授的妻子,也是一位受过教育的中年女士。纳粹、法西斯的迫害,破坏了她舒适平静的生活,使她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羞辱,甚至生命面临严重威胁。精神上,她遭受了严重的冲击和打击,内心世界极度虚弱、惊慌;而她的身份和教养又迫使她必须保持外表的冷静和尊严。

录制前,丁建华揣摩角色,做了一些准备。然而,当他进入录音室时,却无法很好地配合。他越着急,就越着急。有的同志为她感到难过:“小丁怎么就变傻了呢?”影片配音完成后,丁建华听着自己的《云山雾罩》配音语言,手心冒汗,头都抬不起来。他也觉得自己必须重做。

事实证明,仅仅把普通话发音清楚还不够。事实证明,清晰、清脆、甜美的声音是不够的。如何用声音来诠释角色复杂的内涵,甚至如何用沉默来塑造声音,丁建华都学会了上手,还饰演过《卡珊德拉桥》中的女主角詹妮弗、《卡桑德拉桥》中的女主角克拉拉。 《老枪》、《山》当《呼唤》的女主角敏子转换角色时,她经历了不一样的人生。

这些人物在刚打开国门的观众心中引起难以言喻、难以企及的震撼。这一代配音演员的声音已经深深铭刻在一代中国人的记忆中。

麦郎

入伍当兵之前,丁建华的生活极其简单。

因为父亲丁树森是崇明新海农场的场长,所以家里就处在田地环绕的环境中。因此,丁建华虽然出生在大城市,户口是上海,但她的整个青少年时期都是在农田里长大的。远离尘世的喧嚣,让这位南下的山东干部大女儿有了一种无所畏惧的魄力。

在一位崇明知青的记忆中,记录着丁建华父母的影像:

“记得有一年五一,我有事要去外地部门,遇到了外地主任丁树森,他操着山东口音拦住我说:‘中午到我家吃饭。’” “请我吃饭吗?”我疑惑地跟着他进了家,老丁说:“中午请你吃牛筋……”我惊讶地睁开眼睛,说:“你怎么能嚼牛筋呢?”老平阿姨已经用柴火煮了两个了。他盛了一碗红烧牛筋,说道:“是啊,真香。”我用力耸了耸鼻子,咬了一口。很脆,味道也不错。我闭上眼睛,高兴地喝了一口。我咂了咂嘴。我一口气吃了三碗饭。这是我第一次吃牛筋,也是我在农场吃过的最美味的菜肴之一。”

丁建华不止一次听父母讲述他们的爱情故事。

1949年,随部队南下解放上海的军事干部丁树森在上海结识了进步学生平惠珍。母亲当时还是个年轻女孩,正在郊外为部队带路。当一场激战爆发时,父亲把她塞到马腹下躲起来。母亲看着父亲在枪林弹雨中穿过温暖起伏的马腹冲锋,她爱上了他。

1960年代初,跟随丁树森到崇明定居后,不熟悉家务的平惠珍学习了农活。她学会了杀鱼,学会了做衣服,学会了系鞋底,学会了用柴火慢慢包一锅红烧牛筋。

丁建华还学会了跟着妈妈去路边捡柴、去河边淘米。随波逐流而来的小鱼,一条一条的可爱极了,有的只有手指那么粗。他把它们抓起来,晚上和泡菜一起炖。它们多么美味啊。 。

长大后,丁建华会和大家一起砍芦苇、挖泥土开荒。收获季节,麦浪滚滚,丁建华和农民一起下田收割。干完了农活,大家就在打谷场上休息。有人请丁建华唱歌。

就唱吧,丁建华希望大家都能叫她。她站起来唱歌。飘着麦香的田野上,农民们眯着眼睛看着导演的女儿载歌载舞。他们私下里用崇明话称呼她为“小夜莺”。

空荡荡的禾场成了丁建华人生的第一个舞台。

丁树森的四个孩子都是在农场长大的,但学崇明话最多的是丁建华。丁建华可以用崇明话与崇明人争论而不输。这两件事已经含蓄地暗示了这个女孩想要张开嘴,有学习语言的能力。

“熊猫”

爸爸说山东话,妈妈说上海话,邻居说崇明话。在这样的语言环境中长大的丁建华在小学结识了坚持说标准普通话的语文老师方老师。

方老师对学生要求严格,规定孩子必须打好汉语拼音基础。方老师的普通话太好听了。这是丁建华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听到真人说这么好听的普通话。她立刻就着迷了。回到家,丁建华没完没了地听着收音机里的广播节目。

在那个没有电视的时代,母亲发现女儿如此痴迷广播节目,就攒钱给丁建华买了一台熊猫收音机。从此,丁建华经常躺在收音机旁,如痴如醉地听孙景秀爷爷讲故事,还沉迷于听广播里的长篇小说系列、广播剧等节目。当时,她特别欣赏上海人民广播电台一位名叫陈纯的播音员,发现他连播报天气预报的声音都那么好听。

1967年的一天,丁建华和母亲去路边捡柴。当他们走到一座桥上时,他们看到远处有一辆卡车行驶。车上的人围着一位蓬头垢面的老战友。只见老战友正被人按着头颈,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铁帽,胸前挂着一块厚重的木牌。直到车子经过母女俩身边,丁建华才看清了老战友的脸。 “爸爸——”她扔下手里的柴火,疯狂地追着卡车跑。

那天,父亲断了四根肋骨。直到晚上他才被送回家。丁建华突然扑向父亲。但爸爸说:你要有坚持不懈的精神。

小夜莺天不怕地不怕,唯恐大家不再叫她唱歌,女孩沉默了。这一刻,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想着父亲说的“坚持”,她走出了小岛,成为了一名战士,成为了一名演员,学习演绎生活中她熟悉或不熟悉的故事。

1981年元旦前夕,农场孩子、已是知名配音演员的丁建华“受邀来到崇明新海农场工人子弟学校与师生团聚,介绍自己的成长之路。 ”

在崇明新海农场工人子弟学校召开的汇报会上,丁建华介绍了电影制片厂翻译外国电影的情况和自己的成长之路。她感慨地说:“今天,你们的学习环境和条件比我好千百倍,希望你们珍惜宝贵的岁月,从小打好基础,将来成为国家的栋梁。”

麦浪依旧,花草依旧。时间先是一年一年过去,然后十年过去了。农场里的人员发生了变化。儿时打谷场上的歌声已经消失,新的一群孩子在河边钓鱼。

把耳朵贴在收音机外面听人们说话的丁建华,走出了小岛,走进了城市,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成为了收音机里说话的人。

阶段

丁建华思考自己的声音,就像音乐家思考乐器一样。

当她从事翻译、演员工作时,有前辈告诉她,要想笑得好,必须培养“自信”。所以她经常跑步、打球;一些老同志告诉她,笑得好是有技术问题的。所以她经常对着镜子练习自己的口型和呼吸,控制各种笑声的节奏和音量;一些老同志告诉她,笑有情绪问题。所以她经常凑热闹,在荒唐的情况下“积极参与”。有一段时间,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工厂,她常常独自一人发出各种笑声,有时甚至在晚上睡梦中笑出声来。

配音前辈还热情地给她指导:她可以开始练习躺着,逐渐坐起来,然后站着笑。丁建华按照“卧-坐-站”的要领,日夜反复练习,并把练习过程中的感受和体会仔细记录在自己的“练习本”中,并不断总结和完善。

有一次,为了树立自己的“信心”,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丁建华甚至让丈夫陪他去乔家扎餐厅喝了一瓶惊喜啤酒,然后一路笑着回到工厂。战友们一看到她回来,立即打开录音机。

这时,录音室里的所有人都平静了,突然听到小丁的心里传来阵阵歇斯底里的“嘿嘿嘿……咯咯……哈哈哈……”的笑声,就像人物的笑声一样。与原片一致。就像她小时候对哥哥许诺的那样,她的声音,包括她的气质,和片中人物的音容笑貌一起站在了银幕上。

丁建华对声音艺术视若珍宝。

女儿16岁时,丁建华鼓励她和自己一起参与《狮子王》动画片的配音。当狮子王辛巴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女儿为他配音。但无论丁建华如何“诱导”,女儿都不喜欢配音。正在准备高考的女儿告诉妈妈,没人再看翻译片了,“谁会像你一样重视声音艺术呢?”

丁建华气得大喊:“不许你侮辱我的职业!”

次年是1997年,这一年,丁建华的父亲、原上海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离退休干部丁树森去世,享年72岁。

父亲那一代故事的结局,也让丁建华再次想起了父亲当年对他说的一句话:要有坚忍不拔的精神。

不再为翻译电影中的角色代言的丁建华越来越活跃在阅读舞台上。丁建华近视300多度。出席大型活动时,她朗读时尽量不戴眼镜,担心舞台灯光打在镜片上,影响表演。她也不戴隐形眼镜,因为她的眼睛经常流泪,“然后眼泪就流出来了,隐形眼镜都喷出来了,哪里去找呢?”

她的情绪依然那么饱满。从打谷场开始,到翻译工作室、朗诵会,丁建华告别了一个又一个舞台,也登上了一个又一个舞台。

去年,实体舞台暂时关闭。新型冠状病毒爆发之际,她在家中用手机录制《这个春天,好痛》:

“我们在痛苦中迎接春天/我们在春天承受痛苦/敬畏天地、善待众生/只有自然才能回报健康与平安/痛苦经历的泪水/清除贪婪与无知/人类如何打开潘多拉魔盒/一次又一次解封/历史将永远被铭记——”

她用自己的声音给那些看不见的人带来安慰。

这一次,没有可见的中心舞台。但丁建华知道,只要有心,就有舞台,更何况她还有主角——她自己的声音。

如今,一时间舞台大幕再次拉开,她再次活跃在聚光灯下。古诗朗诵会上,她用歌声表达喜怒哀乐;在嘉兴南湖畔,她讴歌中国共产党100年的发展历程。

不久,她将登上上海图书馆的“文史论坛”,从声音的魅力出发,构建一个由语言艺术编织的想象空间。崇明岛上的“麦浪中的夜莺”依然拥有坚强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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